世外桃源(3)

袁念强迫自己快速稳住心神，应道：“是。”

柳荷顿了顿，望向天空，“这雨终究是下不成了。”

袁念跟随着她的目光，无声陪伴，等待她发声。

“小女子这疟疾无医可治，时长而融于心，独活也别有一番滋味。”柳荷擡起胳膊，掌心向上，做出接雨的姿势。

袁念平静的看着她的侧颜，感受着她言语中隐藏着的悲伤，不知该答些什麽。

柳荷感受着风拂过自己的耳尖，转头与她相视，说道：“大将军应该知道我记不得事，凡要事要人皆记于册。可近年来，战事频发，我再难遇到重要的人或事。”

袁念的注意力全然被最后一句话吸引，但她选择沉默聆听。

“但，将军您的出现打破了我既定的生活，让我一时难以转变，时而想起那册子，时而又忘记，无法记得您的恩惠，我为此感到抱歉。”柳荷说最后一句话时拱手弯腰以表歉意。

袁念内心悬着的石头落地，她笑着扶起柳荷：“无妨，这都是我心甘情愿而为，姑娘不必自责。吾为一国之将，心胸应当宽广。”

柳荷接受了她的动作，看着她握着自己胳膊的手，不由得面颊一红，然后轻声道：“大将军也是人，更也是一女子，虽然心胸宽广可容天下大事，但在情意方面也应当被考虑的。”

袁念松手之后，细心的看出她的变化，便老实的立在一侧，没了动作，以微笑缓解尴尬。

“姑娘说的是。”袁念应了一声，见对方无话，便继续说道：“姑娘也知我安国都城已被敌军包围，上面组织部队掩护百姓撤退，我希望你能同去。”

柳荷听后没有半点害怕，反而笑道：“袁大将军可会同去？”

袁念撇开自己的双眼，然后摇头，“我自然不能同去。”

“为何？”柳荷问道。

“我走即使有幸活命，可失去信仰，余生难以茍活。”袁念眼神坚定的望向她应道。

“那小女子也不去。”柳荷错开与她对视的眼，然后转身望一侧缓步走着。

袁念不解，眉间结起疙瘩，她举步追上她，“为何？”

“小女子无牵无挂，记忆中永远只有将军你一人，如果将军不在了，我会害怕没有记忆的痛。再者，这里是我的故土，我安心死于此。”

柳荷的声音不急不缓，如同琴音般悦耳，她的背影也在此刻深深地烙在了袁念的心口。

对于她的回答袁念没有反驳，只是轻声道：“谢谢。”

柳荷抿唇转向她，“今日的赏钱呢？”

袁念对于她突然转头，与往日般要钱，漏出轻松的笑——自然切惬意。随即，她从身侧取下锦囊递给她。

柳荷接过将锦囊直接打开，看着里面的石头了然笑道：“谢了，大将军。”

转机（上）

都城外城城楼处。

袁念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心情複杂到难以理清，除去紧张外，又有大战将至的怅然。

“报告将军。”

袁青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说。”袁念转身看向袁青。

“袁家军除去您说的二十岁以下男丁外，其余五千三百一十二人都愿意留下。” 袁青的眼中充满豪情，坚定中带着兴奋。

袁念没有发声，袁青的表情也是变了又变，说话的声音染上了怒意，“预备队，都城预备军，这两支部队的将领提出护送百姓离开。”

袁念呼出一口浊气，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将二十岁以下袁家军，预备队，都城预备军合并成护卫军，我认命你为护卫军总将领。”

袁青闻声连忙拱手低头，“可是，在下也……”

“接受命令吧。”袁念打断了她想要说出的话。

“是，袁青听命。”袁青低声说着，唇齿相抵以忍住哭意。

“你去传命南城将领袁祁，让其率领骑兵营护送你们从南边离开。通知东西城处的将领，让其不準离开城池半步，等候发落。”袁念安静的下达着命令，“组织百姓，后天晚上你们出发。”

“是。”袁青不再言语，拱手后退，转身离去。

袁念再次望向城外，听着乌鸦悲鸣，脑海中浮现的身影依旧只有她。

南方安国国君暂居处。

一个男人披散着头发，他拖着皮开肉绽的身体，白色衣物早已染尽鲜血，但依旧能看出这衣服精致的纹路。

“不让你吃些苦头，你根本不知体凉百姓的疾苦。”说话的人身穿粗布衣，手执血鞭，怒声道。

那跪着的男人擡头看向他，却因疼痛而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带着恐惧发出呜呜的声音。

“惠安王是吧？”吴捷用手钳住他的下巴愤愤道：“你率五万禁卫军与你一路南下，而弃百姓于不顾，若不是袁家军袁念以死相守，现在的国都怕不是已经血流成河，你身为一国之君，该当何罪！”

惠安王闻声拼命地想要摇头，可却在他的钳制下动弹不得。

“如今我国都城已被那灵国数万大军包围，这该如何是好！”吴捷猛的将手松开，令他跌坐在地，痛苦的呻吟着。

“今天我便赐死于尔，也算为民除害。”吴捷丢掉血鞭，从剑鞘中抽出利刃就要砍向他。

“住手！”一个迫切且熟悉的声音让他停手。

吴捷一脚踹在安惠王肩上，将他踢翻在地，收剑之后扭头看向来人，“为何拦我？”

“大哥，他暂时还不能死。”吴贞停下奔跑的脚步，甩了一下扎在头顶的高马尾，喘着粗气说道。

“为何？”吴捷不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