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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笼几维鸟(17)

她记得,她第一次来这间病房时,室内并没有这麽多小摆件。

电视柜上摆着小瓷饰,沙发上丢着几个毛绒玩偶,就连床头柜上都插着鲜花。想起自己手中也抱了一束花,她朝着床头柜走去,手指不等碰到花瓶,衣角忽然被人拽住。

“纪薇?”欧阳琳转身,诧异面向她。

纪薇垂着眼睛,没有看她,“你知道我的生日,是什麽时候吗?”

虽然资料里有写,但欧阳琳没注意。

咔嚓——

正要说话,病房中的灯忽然灭了。

天已黑下,窗边掩着遮阳帘,无光的房间陷入朦胧昏暗,欧阳琳下意识去摸后腰,看到房门慢慢裂开一条缝隙,涌入微弱火光。

是一支蜡烛。

一支插在蛋糕上的蜡烛。

房门半开,盛隆托着插有蜡烛的蛋糕走进来,看出欧阳琳的戒备,“吓到了?”

“还好。”

灯光依旧熄着,室内仅有的光亮全靠蜡烛支撑,火光摇曳间,盛隆的背影投落在墙壁,被无限拉长、变形。

欧阳琳似随口一问:“今天,是纪薇的生日?”

“不是。”

蛋糕被摆到了床头柜,为挪出空地,插着鲜花的花瓶推去里侧,隐入黑暗中。盛隆的面容在烛光下忽明,忽暗,鼻梁上的红痣被模糊弱化,连带表情也跟着朦胧。

“之前没来得及,今日补上。”

不是今天,是过去的哪一天呢?

欧阳琳刚刚张口,就看到盛隆将生日帽戴在了纪薇的头上,以背对的姿态,他温柔捧起纪薇的面容,轻吻她的额头,“薇薇,生日快乐。”

第三具生日快乐。

新的礼物,即将到来。

欧阳琳默默自房间退出。

太过昏暗的环境,导致她没有看到纪薇的动作,她用手指紧紧纠住他的衣袖,攥出深深褶皱。

推开楼梯间,欧阳琳给赵梁拨去电话,赵梁秒接,“你去查查,纪薇的生……”

“琳队!!”赵梁似在奔跑,急匆匆吼着:“孟晴德不见了!”

雾里刀(三)

“……”

从警局出来时,门外停了两辆车,一辆来接孟晴德,另一辆是盛隆的车。

不再是审讯室中的歇斯底里,她裹着口罩和帽子,安静沉默走在盛隆身旁,在看到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时,忍不住喊:“盛隆。”

明明是母子,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见盛隆停了脚步,她有些局促的邀请,“要一起吃个饭吗?”

“不了。”盛隆没有回头。

手指扣在车门,正要拉开,孟晴德几步跑到他的面前,拉住他的手腕,“我们好久没见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孟晴德试图让两人亲近些,张了张口,却想到这麽多年来,她一直是对儿子直呼大名,并没什麽太过亲近的称呼。

紧抓着盛隆的衣袖不放,最后她憋出一句:“小盛。”

盛林荣的盛。

“你……就没有什麽话,想对妈妈说吗?”

盛隆偏脸看向她。

孟晴德将面容包裹得极为严密,埋在阴影中的眼睛憔悴充血,显然在得知盛林荣的死讯后,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

对上盛隆的视线,她像是被什麽烫到,讪讪挪开了手臂,“我……”

孟家的人过来拉她,“都什麽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饭,你知不知道你给孟家惹了多大的祸!”

孟晴德是蓄意杀人未遂,只要罪名成立,哪怕得到了纪薇的谅解,也一定会被判刑。

“走啊。”孟大伯扯了扯妹妹,扫了眼跟在一旁的律师,小声对她说了什麽。

几人的距离太近,盛隆很难不听到“遗嘱”二字,孟晴德的情绪有了波动,“他?给我的……真的吗?”

孟家大伯点了点头。

“好,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手足无措扶稳帽子,孟晴德像是忘了盛隆的存在,跟随孟家人转身就走,直到盛隆出声,她才记起自己之前是想干什麽。

“饭不吃了吗?”很是轻飘的语调。

孟晴德朝他摆了摆手,“不了,我还有点事处理,下次再请你吃饭。”

说完,没再看盛隆一眼,她坐车回了孟家。

孟家有律师在等她。

她的大哥告诉她,盛林荣给她留了遗嘱。

孟晴德是在13:50抵达的孟家别墅。

依照盛林荣生前的嘱托,遗嘱只能由孟晴德单独拆看,她没有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财産划分,翻开最后一页,有一台保险柜赠予。

“竟……真的给了我。”孟晴德喃喃。

有关保险柜的密码,是一封独立信件,上面不是英文或是数字,只有简短几句话: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吗?

时间过得真快啊,快到我已忘记,这是我们相伴的第几个年头。

还好我记得,你最讨厌的人是在哪年出现,记得你的幸运数字,记得他们是在哪时离开。

我还有太多太多话想要对你说,晴德,你能听到吗?

——孟晴德听到了。

下午14:38分。

孟晴德拿着遗嘱,驱车前往她与盛林荣的家。

下午15:40分。

监控显示,车子抵达盛家别墅区。

孟晴德将车停在车库,用钥匙拧开大门,自从盛林荣死后,别墅内被蒙上了一层白布,空无一人。

直上三楼,她推开书房的大门,握住瓷器摆件用力一拧,第二排书架发出沉闷声响,露出书架后的密库,里面卡着半人高的保险柜。

想着信中的提示,孟晴德拍了拍脸颊,抖着手录入密码,在滴滴的电子音中,第一次密码提示错误,第二次又错,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