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情令(25)

“陛下，若是有一日，您也同臣弟一般，遇见了这样的人，您会和臣弟一样吗？”

“不会。”理政的天子连头都不曾擡一下，语气平淡，“不会有那日，也不会有这样的人。”

那时的刘淮说的那样笃定，可真的遇见了，齐王才知道。

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感觉错。

刘淮那样的人，对绝对想要的，势在必得。

且容不得旁人有分毫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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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穆成安和妻子又送走两个挤上来客套的朝臣后，赶紧往不起眼的角落躲去。

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老爷，京城的人都这样吗？”在荥阳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穆夫人不免有些惊讶，“先前我总听说京官宗亲都很难攀附，地方官入了京，时常连他们府上的门都进不去。”

可从一早到现在，他们身边的人就没停过，无论品阶高低，都要到跟前凑一凑，说上几句话。

且看着都很是好相处，不似以往听说的那般冷漠。

“难不成是因为凝儿，他们才这样的？”除了这个可能，她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自然如此。”穆成安也是摇摇头，“咱们穆家不过是小门户出身，先前也从未想过靠凝儿让咱们大富大贵，眼下因缘际会，凝儿成了国母，自然有人会凑上来。”

只是他比自己妻子看的更深更远。

“这京城的官，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了，他们的眼像是那丹炉里练出来一样，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人情世故更是一把好手，方才你也瞧见了，分明人人都是沖着凝儿的身份来的，但无一人点破，都只是来寒暄问好。”

有些还只是聊了几句，有些心思上来的，直接说回去就下帖子上门拜访。

“咱们初到京城，凝儿又将将封后，为免节外生枝，今日大礼结束，回了府上，所有送来的帖子都先不回，待我入了六部再说。”

他还没摸清楚这京城官场究竟是什麽样的，也不想为自己女儿带去麻烦。

而身为他的妻子，穆夫人自然是无条件听从他的话。

且她自己也不想和旁人过多交流。

愿意留在京城也不过是想着能多见见女儿罢了。

穆成安交代完妻子后，见时辰快到了，一直在这儿躲着也不好，便打算出去回到原本的位置站着。

结果一擡头，竟有些愣住。

“老爷，怎麽了？”穆夫人问了句。

穆成安示意她看向自己前方不远处。

“夫人，你瞧，那人是否有些面善？”

穆夫人也转头看去，“哎，那不是那年咱们……”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听得四周鼓乐声四起。

这是陛下和皇后驾临的前奏。

听得这声音，两人顾不上细说，忙赶着回了先前的位置等待帝后到来。

而他们方才视线所及之处，静静站着的，正是一袭衮冕的齐王。

第十六章

其实彤云先前告诉穆千凝的并不準确。

封后大典，她和天子一同在丹凤门受万民朝拜，但丹凤门上并非只有他二人。

还有随行的宫人侍卫。

只是这些人没资格在最上面站在罢了。

照规矩，都是皇后先到等着，天子来了两人一道登临丹凤门。

可今日却反了过来。

天子先到了等候的地方，在那儿候着的人见了都慌了，尤其是礼部的人，谁也没想到陛下会先来，还以为是自己误了时辰。

确认吉时未到后，忙去天子跟前请罪，又说派人去长安殿催请国母。

生怕天子因此不悦。

谁知对方面色平静，听得礼部要派人去催，略一擡手。

“不必，时辰尚早，朕等着便是。”

他愿意等着，跟着伺候的人却不敢含糊。

都打起精神提起心来。

好在今日天子心情不错，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不仅没有丝毫不耐，反倒还有閑心品茶。

见伺候的人都面露焦色，他一手端着茶盏，一手在身旁的几案上轻敲。

“瞧他们急的。”他一开口，身后的于胜便赶着上前低头，以为他有什麽吩咐，谁知只听得一句调侃，“新娘子梳妆多费些时辰也应当，朕都不急，他们一个个倒焦急得满脸是汗，也是有趣。”

那怎麽能和您一样呢？

于胜在心里暗自说了句，面上还是扯起一抹笑，“陛下说得是，今日是封后大婚的日子，又是八月十五，阖家团圆，这样的好日子，殿下梳妆自然更是上心，多花些时辰也正常。俗语说‘女为悦己者容’，殿下来的越晚，说明越是重视。”他知道说什麽能让陛下高兴，自然捡着好听的说。

果不其然，听得他这番话，虽然清楚是奉承，可天子心里也舒坦。

“是了，朕等等又何妨？”

天子是有耐心，只是丹凤门下的朝臣却都奇怪为何上头一直没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衆人正各自窃窃私语时，听得四周鼓乐声四起，意识到是帝后驾临，忙理好衣冠，预备迎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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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千凝不知道丹凤门那儿的情况，等她到了的时候，只见上前迎驾的人面色都颇为激动。

又带了些如释重负。

“殿下。”礼部官员跪在跟前，语气恭敬，“请殿下登楼。”

穆千凝一顿。

因为她知道的流程似乎不是这样，但因为没有经验，封后又是礼部主持，怕自己记错闹笑话，穆千凝选择沉默不问。

她擡头，看着前方绵延而上的台阶，刺眼的日光从天边洒下，打在阶沿之上，叫人炫目，穆千凝看着看着，像是看见了自己日后另一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