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关系(27)
阮妤注意到他手腕上戴了一串绿龙晶手链,缀着一个麻将大小的银色吊坠,样式很特别。沈确把吊坠覆在门上,嘀一声,包厢门缓缓打开。
她原以为里面会有光亮,却没想到伸手不见五指。沈确站在门旁,头往里一偏,提醒的意思很明显,要她先进。
人的眼睛处于黑暗中会本能害怕,阮妤面上看不出异常,心髒搏动快而有力,往里走总觉得脚下没法踩实,每走一步脑子里都能联想出多种受伤的可能。她微微擡起双手向前方摸索,伸手过去除了空气没有任何阻挡。
包厢门悄无声息合上,走廊微弱的光线彻底消失,能见度拉到零数值。阮妤慢慢放下手,垂在身体两侧又紧张地握紧,喉咙略微干涩,说话声哑了几分:“不是说签合同,你还签不签?”
没有人回应她。
“你……在不在?”
仍没有人回应她。
至此,阮妤可以确定沈确把她放在这儿不管不问了,把她关在一间包厢与黑暗为伍,没有任何承诺,只是将她安置此处。
安静环境下,人的感官更灵敏,阮妤隐隐约约听到了电流声,几秒后电流声愈发明显,在身体右侧。她记得身旁是一面白墙,微微侧身背部紧贴墙面小心翼翼往前挪,中途碰到了电源开关,摁下去后没有任何反应,而指引她的电流声逐渐变小,无法再通过听声辨位。
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又开始了,约莫过了一分钟,男女的对话声彻底掩盖了电流声,那是邹明的声音,他和阮素云正在掰扯赌债的事。起初声线还算平稳,渐渐声音越来越大,男人愤怒下的话音变得粗犷,女人争吵时嗓音尖锐,两种声线交织,阮妤只觉耳朵快要炸裂。
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峙中,她总算弄明白前因后果,阮素云是被人哄骗才会来赌场,介绍人扬言自己之前就是在邹明手上捞了不少钱,说邹明人傻钱多,把他包装成一个特别容易上当受骗的傻子,阮素云便动了心思,经这人引荐才上了赌桌。
至于邹明对外宣称资産过亿,实则公司亏空欠下高额债务,这笔钱就算不吃不喝十辈子都还不清,追债电话从无间断,催收人员更是去家门口堵人,也是在这时有人给他出了主意,去赌场玩黑吃黑,既能赚赌场的钱又能揽“合伙人”。
几场下来后,邹明尝到了甜头,赌桌上的本金很快赚回,甚至还赚了不少,那人提议要想尽快还清光靠黑吃黑不行还需要找到合伙人,但并不是真正的合作,而是以“骗”的形式拉人入局,利用对方想要挣快钱的心理,哄骗他们进包厢赌钱。
小局让你赢,一步一步引你入局,接连赢下的快/感突然遭遇失利,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不信邪的念头産生,满心满眼只想赢,手里头的钱一眨眼功夫全部下水,这时候邹明就会上场了,好脾气好商量的口吻让你先借后还,其结果还是输,而被骗者不仅要还清从邹明借的钱还要补上本局赌金。
阮素云不是邹明坑的第一位,却是他这次翻车的最后一位,按照要求阮素云需要给邹明两份钱,她连五万都拿不出来更别提四百万。
阮妤记起那段时间阮素云早出晚归,她当时并没有多问,阮素云倒是难得主动交代,说是新认识了一位朋友,一见如故。如今想来,事出反常必有妖,阮素云从来不是交代的主,心里有鬼才会多说多做,为的是打消她怀疑的念头。
白炽光从头顶骤然倾泻,照得阮妤闭上眼把脸侧向一边。包厢门被人从外推开,阮妤以为是沈确,刚要张口询问他为什麽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儿,推门人的身影渐渐清晰,不是沈确而是一位陌生女人,穿着朱红色亮片的深v吊带裙,绑带细高跟,黑卷发长至腰后,浓妆塑造下的女人充满魅惑风情。
她也看到了阮妤,上下打量一番,红唇微抿,将手中医药箱拎在半空中,“你是新来的?”
阮妤一怔,想解释自己并非赌场工作人员。
女人看她愣了半天不接手里医药箱,细眉不悦拢起,谈不上客气,把医药箱直接塞进她怀里,擦肩往里走,环视屋内一圈,径直走向黑色皮质沙发坐下。挺腰,跷腿,涂着牛血红的指甲轻轻覆上膝盖,领导做派开口:“既然来我们这儿工作,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我瞧你呆呆笨笨的,有的你学了。”
“你可能误会了,其实我不……”
“你不是呆呆笨笨?”女人白了一眼,“还没正式入职就会顶嘴了,我们这儿可不会惯着你大小姐脾气,来上班就乖乖听话……”
女人教训的话越说越小,渐渐没了声,倒是开始各种打量,最后定睛于头发上,挑剔的眼神不加掩饰露出又展开新一轮训话:“去把头发剪短些,还有你这妆容,你是来上班还是来勾引男人?化这种清纯妆打什麽主意?让人家以为你不谙世事?”
眼前这位浓妆豔抹的女人从进门到坐下,嘴里就没说一句好听的话,阮妤不清楚她是不是沈确刻意安排进来的女人,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平白无故站在这儿挨一顿批,换作谁也怒了。阮妤也不打算和她继续纠缠,话说得直白干脆:“我剪不剪头发,化不化妆是我自己的事,管好你自己,不是所有人都乐意接受你指手画脚。”
女人一愣,放在膝上的手轻轻一拍,皮质沙发留下她的掌印,“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进我们这儿还摆谱,我看你就是欠阿让收拾,一会儿见到他我指定让他把你这身傲骨都给拆了,看你还敢不敢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