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走他的烟(52)
孩子不会说话,睡醒了就哭,哭累了就睡。
池霏苒也不开灯, 披散着头发, 双腿抱膝坐在床上,莹白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纱窗照在她左半张脸上, 右半张脸在墙体打造的阴影里。
被月光照到的肌肤白皙素净,像加了滤镜一样,泛着柔和的光晕。
没被窗帘的一道落地窗缝映出她苍白纤瘦的身影。
看在眼里有一种清冷的破碎感。
拥有美貌这件事池霏苒一直都知道。
她很擅长利用这一优势让自己收获别人的欣赏、青睐、信赖, 亦或是垂怜。
霍祈安说不再爱她的时候她是不相信的。
她能从霍祈安的眼神中读出他的爱意。
关键是她没办法让自己对霍祈安的感情足够清澈纯净。
从她接近他的那一刻起, 就和目的挂鈎。
她从来没有把感情和世间複杂的人事剥离过。
她会为霍祈安对她的包容忍让愧疚, 可不会为爱得不纯粹自责。
就连今天霍祈安说要收回对她的偏爱她也觉得理所应当, 没有感到丝毫的伤心难过, 只是遗憾自己没有对他投入同等的感情,辜负了他的一片赤诚。
哪怕如今霍祈安冷脸相待,他也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她毫不怀疑自己的把戏已经被他看穿, 只不过是习惯了别人对她无可奈何。
在面对霍祈安的时候,她不知道要怎麽做到区别对待。
她当然是让霍祈安受了许多委屈的, 但在她看来,没有什麽大不了的。
别人都是在吃了生活的苦后又吃爱情的苦, 雪上加霜, 可霍祈安出身高门,学术精尖,道德高尚, 近乎完美。
她却是一块天生有瑕疵的璞玉, 要被磋磨雕琢,才能与他媲美。
她不自卑, 只是嫉妒,在爱他的同时要不断劝说自己他们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才不至于嫉妒得面目全非。
她不怕与他抗衡,她怕自己爱他爱得太深,在听到他说一刀两断的时候心如死灰。
到最后,她是没有心如死灰,却把他逼得要跟她一刀两断了。
今天他们的谈话很没有必要。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要跟他说什麽,没话找话。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麽,又被霍祈安过度解读,引导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
她喜欢霍祈安的方方面面。
可惜他一点也不懂她,不是一个好的灵魂伴侣。
他总是把她t的意图往最坏的方向曲解,她也就顺其自然赌气认罪。
他们好像没什麽必要硬凑在一起。
会让她忍不住评估破裂的镜字有没有重圆的价值。
也许他们是该再分开一段时间,重新审视一下各自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池霏苒摸黑找到霍祈安的写字桌,旋亮桌上的台灯,打开桌角的黑色便笺盒,拿出一张四四方方的便笺纸,拎出笔筒里的钢笔给霍祈安留话。
【公司有急事,我先回去处理了。孩子能认祖归宗就行,二老我就不见了。】
这样一来,霍祈安肯定要怪她金蝉脱壳,但也总比见到他父母,严肃正经地解释自己为什麽要带球跑好。
刚才答应霍祈安的时候她走神了,现在回过神来想想,他的意思不就是要让她跟他去接受审判和制裁吗?
她的主线任务一条都没有完成,这会儿被他押到他家关进高墙里,岂不是要被困在里面一辈子都出不来。
她傻了才会在紧要关头把自己搭进去。
正好通过刚才的询问,得知了霍祈安淩晨四点到家。
她可以趁机溜之大吉。
池霏苒盘算得很好。
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正当她检查完一圈霍祈安家的水电燃气是否关好后,走到门口躬身换鞋。
门锁“咔哒”一声响起。
霍祈安回来了。
门被推开一条缝的瞬间,池霏苒汗毛炸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距离他出门还不到一个钟头,也就够他从家往返医院。
池霏苒一脸震惊地望着突然杀了个回马枪的霍祈安,语无伦次地问:“落东西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纯粹凭借着下意识的第一反应问的。
楼道里灯是感应灯,霍祈安走到家门口的一刻感应灯就灭了。
他站在一片黑暗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池霏苒只听他混杂着回音的低沉嗓音在门外响起:“领导后天要带我一起去邻省出差,把我的班和同事调换了。你这是準备去哪里?”
一霎那,池霏苒的心跳停滞了。
池霏苒撒谎成性,张口就来:“我晚上没吃饱,下楼买份夜宵。”
反正霍祈安根本不知道她原本的打算。
除了放在写字桌上的那张字条,她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当作她逃跑证据的痕迹。
可在霍祈安看来,她的说辞不够严谨。
他审视着她,面无表情地问:“孩子就放家里,不一起带下去?附近的餐厅都可以点外卖。”
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必要自己专程跑一趟,商家都可以打包。
更何况还有孩子在,正常的逻辑肯定是点外卖。
五公里以外,往返都要一个多小时了,不可能把孩子独自留在家里那麽久。
除非她打算留更久,一个多小时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池霏苒灵光一现,想到小区门口的路边摊,连忙补充道:“我就想吃小区门口卖的馄饨,外卖没有路边摊香。来回十几分钟的事,手里拎着东西,再把孩子摔了,得不偿失。”
霍祈安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思考她这话的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