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梦效应:行刃(188)
她同桌梁楚然正蔫蔫地趴在桌上裁历史课本,是当代史。
他翻开的一页,上面有西B区南北合并后两个外交官友好握手的照片。
他一边试探性地问秦子鹦,一边用笔刀裁着两个老头的轮廓。
“都第四节课了,你傻乐什麽呢?”
秦子鹦头也不擡,在语文课本内页空白的地方画小狗。
“下午放学你等着,我哥来接我。”
一提秦予义,梁楚然手一抖,把左边外交官头顶上那撮毛给削秃了。
“你哥啊……”他有些踌躇,压低声音,“他来干什麽……是不是发现我问他多要钱了。”
秦子鹦画小狗尾巴的动作一顿。
“什麽钱?”
“上次他来学校,我问他要你抢劫我的钱了。”
“我不是都还你了吗?”秦子鹦扭头沖梁楚然瞪眼。
梁楚然舔舔嘴唇,心虚,手又一抖,把右边老头的后脑勺给削掉了半个。
“我猜你不敢告诉他,想拿点零花钱,就问他要了。谁知道那天没成功,我又被他吓哭了。”
“切。”秦子鹦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出息。”
“那你能原谅我不。”梁楚然在左边外交老头的身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又在右边老头身上写了秦子鹦的名字。
“你今天都一上午没理我了……”
人像最底边没割断,梁楚然扶着左边纸片人从书上立了起来,变了声线,瓮声瓮气地说:
“梁楚然跟秦子鹦道歉。”他晃了晃左边纸片老头,纸片老头伸着个胳膊,迟迟等不来回应。
秦子鹦飞速看了眼台上讲得口干舌燥的老师,垂眸看那面目全非的历史课本,眼神不屑。
“你幼不幼稚。”她压低声音。“我让你放学留着是去看小狗。”
“你不是没见过吗?让你长长见识。”
说着,她伸着手中的笔,笔尖从后面勾起右边纸片老头,右边外交官老头“起身”,伸着胳膊,勉强跟左边老头挨了一下。
她觉得有趣,笑了下,準备上手,还没放下笔,就听老师一声暴喝。
“秦子鹦!梁楚然!你们说够了没有!?”
老师彻底忍不住了,直接撂下手中试卷,手执教鞭沖下讲台。
等他看清俩人桌上的课本,差点儿没气晕过去。
“这是数学课!你们拿的什麽书!?都给我站起来,把我讲的题罚……”
然而老师话还没落,下课铃就先响了。
铃声打响的第一秒,全班学生齐刷刷站了起来,集体往门口沖。
“老师,该吃饭了。”秦子鹦一本正经地提醒对方。
数学老师不知想到了什麽,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为难。
“老师,校长规定,不能拖堂的。”梁楚然趁机补充,“尤其不能耽误学生的午饭时间。”
“何况今天还是十一月十一日。”秦子鹦跟她同桌一唱一和。“校长昨天通知了,是福音日。”
数学老师眉心深深地皱出一条印痕。
“知道了。”他有些无力地说,“你们快去吧。”
秦子鹦和梁楚然一眨眼就溜了。
中午给五年级学生发餐的是阿丽老师。
阿丽老师围着红色半身围裙,银盘似的圆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很高兴秦子鹦能複学,打饭队伍排到她时,特意往秦子鹦的餐盘里多舀了几块肉。
等所有学生都打好饭,落座后,阿丽老师脱下红围裙,站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位置,拍着手柔声带领大家一起唱着餐前歌。
“一只小羊闭上眼,梦里妈妈没有脸。”
“蹦蹦跳跳回到家,镜中小羊看不见。”
“小羊全都闭上眼,钢铁娃娃被踩扁。”
“毛虫来了白房子笑,蝴蝶飞走红房子叫……”
童声齐齐颂唱,秦子鹦也跟着节拍左右摇摆。
她目光紧盯着餐盘中的几块肉,都没注意自己跟着唱了什麽词,馋得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旁边的梁楚然却突然杵着手肘捣了捣她。
“干吗?”秦子鹦低头掩盖自己没跟唱的口型,“戳着我肋骨了,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从刚才起梁楚然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
“别吃。”
“啥?”
梁楚然瘪着嘴,看了一眼前方沉醉不已的阿丽老师,急得出了满头汗。
“饭里有药。”
“闻着不对。”
记忆失真
整齐划一的祝歌声下,秦子鹦听了梁楚然的话,垂眼猛看自己面前的餐盘。
今天学校午餐特供红烧小羊排,火候恰当,颜色正好。肉汁顺着细腻的纹理淌下,蜿蜒在银色的餐盘中,油润晶亮。
秦子鹦张开两个鼻孔使劲嗅了嗅,满鼻腔都是丰润厚重的香气,怎麽也闻不出来梁楚然口中说的“有药”。
“别骗人了……”秦子鹦压低嗓音,“我连这里面放的什麽调料都闻不出来。”
秦子鹦话音刚落,梁楚然很快报出一串调料名。
“冰糖、草果、八角、桂皮、香叶、醋、姜葱、料酒……”说着,他又小幅度低头凑近,“还有一点蜂蜜。”
秦子鹦听得目瞪口呆。
“怎麽没发现你还有这本事……以前光看你只顾着吃了。”
“我们家是开饭店的,我爸可是做了二十年饭的大厨。”梁楚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味觉一直很灵,嗅觉更好。每种食物对我而言都有特殊的气味,甚至闻着它们的时候,我的脑中还会联想出一些独特声音,比如牛肉的声音是紧实厚重的,羊肉要稚嫩一些,鸡肉得分部位,鸡腿是慷慨激昂的进行曲,鸡胸肉是老人干巴巴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