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夏神罚歌abo(183)
“货……”她啓唇,气若游丝,半晌,只说出这几个字,“树叶……换……”
发音太过模糊,几人俱都没有听清:“什麽?”
唯有和歌子听明白了。
“先前缴获的那批货,那些箱子里装着的树叶。”她替圣女重複,随后擡眸确认,“是要把那些东西换个隐蔽的地方藏好麽?”
神酒微不可察地颔首。
花与牧道:“圣女大人不必担心,那些东西现就收缴在金辛港的府库里。可是神明的指示与它们有关?”
这批货来源于偷渡,归根结底还是归金辛港的官员管辖,故而他们没有再跟进。
神酒仍是虚弱到难以说话,过了好久,才用颤着的手指蘸水,将几个字写在了纸上。
在视线触及那几道淡淡水痕的时候,几人的瞳孔皆顷刻放大。
这……
五日后,将那批货握在手里的那一方,即是赢者。
过程不论。
花与牧沉声说了句:“失礼。”随后也不顾夜色已深,看向和歌子与林霖二人,“我们现在走一趟。”
有了前车之鑒,知道三郎有操控人心的能力有多麽可怖,府库的巡防须得更加森严才是。
不……若是骤然增派人手,只怕反而会引起注意,无形之中透露了具体的位置。不能打草惊蛇。
不论如何,现在都要再去府库走一趟,确定那周边具体的巡防情况,上了几道锁,钥匙又在谁手里。
林霖已经毫不犹豫跟上师父的步伐,和歌子却担忧地回头望去。
她和神酒的目光在半空中猝不及防地相触,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眼,短到几乎被其他人忽视,她却仿佛明白了什麽更深的意思。
——勿牵挂。
和歌子轻轻点了下头,随后便跟在花与牧和林霖的后头出去了。
不久后,穆娜为圣女端来备好的吃食,怕她又不吃东西,劝道:“您用一些吧,以免体力不支。”
其实能够问出这话,便证明她不够了解神酒。
任性是一种只在一个人面前展露的特质,在其他人面前,她永远是那个知礼得体的圣女大人。
神酒嗓子还哑着,就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将碗接了过来,缓慢地用调羹搅着碗里的东西。
神思却飘忽回了梦中。
她又见到了神明,还与祂待了很久很久。
神酒以为自己会再次受到严酷的神罚,在看到木制神像出现在身前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这种準备。
可是出乎预料的是,什麽都没有发生。
没有神罚,没有居高临下的苛责,有的只是神明从未发出过的一声叹息。
罕见地,祂像是与友人閑聊那般平和,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疑惑。
——你们苦苦坚持至今,究竟是为了什麽?
那日三郎在和歌子面前开出的条件很是优厚,只要她们可以保证从今以后不再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乖乖做神的臣民,二人就不必经历生离死别之苦。
甚至只要这两个人不将事情摆到明面上来,私下里如何暗度陈仓,如何茍且……都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祂不明白。
这已是祂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她们所求,无非就是二人团圆罢了。祂并非没有允过啊。
到底还想要什麽?
五年前私奔出逃,五年后又拼死抵抗,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麽?
祂是世人的缔造者,本该是最了解他们的存在才对。可那一刻,祂竟也难以辨别自己的造物究竟是什麽样子的。
露出的些许彷徨和犹疑,被神酒一丝不落地捕捉在眼中。
她顿了顿,说:“人心是很複杂的。”
——的确。
“喜欢一个人,也是不舍得她受任何委屈的。”
——受委屈?
祂更加不解了。
圣女说的是和歌子?
她受什麽委屈了?
和歌子虽是孤儿出身,却没有像其他可怜孩子那样冻死街头,而是有幸被圣女选为侍女,生活在贵族庄园里,不愁吃穿。后来又成了万人敬仰的雇佣兵,为国效力,地位超然。
不论怎麽看,都是十分顺风顺水的人生,一片坦途。
可圣女只是摇了摇头:“或许是这样吧,可我仍常觉亏欠于她。”
——你予了她锦衣玉食,金银珠宝,荣华富贵。亏欠什麽?
神酒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嫣然笑意,声音很轻很轻:“自然亏欠她,这辈子只能绑在我身边,哪儿也去不了。”
没办法像寻常人一样成婚生子,甚至床事上也只能压抑Alpha的本性,居于下位。
没有人生来就甘愿做另一个人的狗。
一切不过缘于情字,所以不断妥协,不断迁就,不断习惯。
更别提圣女身子孱弱,她们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既然和歌子选择了她,就代表她们永远都和其他人不一样。
祂陷入了沉默当中。
“还亏欠她,永远不能对外人提起我们的关系。”她说,“在您眼里,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天真?”
——自然。
不过虚名而已。
在祂看来,外人如何作想没有意义。圣女饱读诗书,自该懂得道理才是,怎也会在意这些虚名?
神酒微笑说:“可是将心牵挂在一个人身上时,就是会不自觉常觉亏欠的。就算和歌子自己都不在乎,我也在乎。”
“我不想让她像见不得光的情人一样活着,每次会面都被‘偷情’二字的枷锁牢牢缠住,永远背负着玷污圣女的愧疚。”
“这个世界重视血统,轻贱无媒茍合的奸生子。这些规则,不正是您创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