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夏神罚歌abo(63)
经书上曾说万物有灵, 而圣女可以唤醒衆生心底埋藏的灵智。和歌子知道动物喜爱亲近圣女,却不知道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她将衣物换了回来。至于一旁的白袄裙和白斗篷……和歌子犹豫了一瞬, 但还是连同它们一块儿取了下来。
冬季毕竟天气严寒,圣女还是该披上斗篷, 以免受凉。
照顾神酒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埋在骨子里的本能,即便知道自己早就不该这麽做,还是会忍不住地关心她。
和歌子走回小窝中,将斗篷盖在她的身上。
她没有吵醒神酒,只是走去结果实的树旁,摘了些冬枣下来,洗干净当做早食。
山上没有钟声和日晷,无法辨别现在具体是什麽时辰,但按圣女平日里的习惯,显然早就该醒来了。
许是昨晚太累,此刻神酒依旧呼吸均匀地熟睡着,偶尔眼睫轻颤,脸色微红,像是做了什麽不好的梦。
和歌子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神酒。”她凑近,轻轻摇了摇对方的肩膀,“你醒醒。”
圣女没有睁眼。
和歌子的手覆上对方的额头,这才发觉温度烫得吓人,像一块在火中炙烤过的石头。
不知是受凉了,还是先前的锐感力太过耗费气血,总之神酒病了,还烧得不轻。
生病在圣女身上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可如今她们被困在山上,没有暖和的屋子,也没有药,可怎麽是好呢?
和歌子第一反应是去找些东西让她降温,可她毕竟不是专职医者,不确定这样做会否让情况变得更差。
她曾从卡萝尔他们那里听说过,以前队里也有人带病执行任务,在雪地里潜伏,只想稍稍眯一会儿,最后却被活活冻死了。
若是在别处还能生火,可此山树木繁密,一丁点儿的火种都会引发大片山火,因此无法以火取暖。
她是不是不能让神酒睡下去?
和歌子坐在圣女身旁,为她将厚实的白斗篷裹得更紧一些,低声说:“神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反应。
“神酒。”她微微摇晃起对方肩膀,“醒醒。”
尝试了好一会儿,神酒才终于悠悠醒转,半睁开眼,眸中明显透着疲倦。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麽,却因嗓子过于干涩而未能发出音节。
和歌子从旁拿过刚摘的冬枣,在手心捂得温热,随后捏成小块,将汁水和果肉一并喂到圣女嘴边。
神酒似乎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了,花了很久,才吃了下去。
“冷。”她只能轻轻地说出这个字。
脸颊是烫的,可身上却一如既往冰冷。和歌子替她把所有衣衫都裹上,却还显不够。
神酒的手指搭在她手腕上,眼中迷蒙,像是神智并不清醒的模样:“抱抱我。”
她要和歌子也进斗篷里来。
和歌子顿了片刻,“我先喂你再吃点东西好不好?你昨晚就吃得很少,恐怕体力会不支。”
“不要。”那只手连握紧的力气都没有,却倔强地搭在她腕上,重複,“抱抱我。”
和歌子只好也躺进斗篷下面,将病中的圣女搂入怀中。
从前一同入眠的时候,神酒总喜欢枕着她的肩侧,时不时轻蹭蹭,像在确认枕边人是否还在。
而现在的姿势一如往常,只是圣女愈发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令和歌子只敢小心翼翼地抱着,仿佛稍稍用劲就会让她碎掉。
神酒埋在她的颈窝处,呼吸急促,轻声说,“和歌,我好痛。”
“哪里痛?我替你揉一揉。”
“哪里都……痛。”神酒说话都断断续续,“祂动怒了。”
她没说那人的名字,可还能有谁。
和歌子一怔:“是因为我。”
圣女有着能与神明沟通的能力,也肩负着责任,一旦有违祂的意志便会受到神罚。
至于具体的细节只有圣女一个人清楚,普通人无法妄加揣测,可和歌子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从前神酒杖杀了那个非要打死和歌子的琴师,没过几日便莫名其妙感染了严重的风寒,病得几乎生命垂危。
那几天和歌子不能进屋,只能在外头守夜,她隐约听到里头神酒虚弱的声音,问祂为何圣女一定要慈悲,为何一定要爱这万千世人。
她的主人就算痛得要死,也像只高傲的白鹤,绝不肯低头认罪。只说自己没错,从来都没错。
那夜和歌子没有乖乖守着圣女的小院。她私自跑到了神寺外跪了一整晚,也念诵了一整晚的经文,求神明宽恕圣女,她愿替圣女承担神罚。
可一介仆人的声音如此渺小,祂又怎麽能听得见。
和歌子以为神罚只有那一次,可显然不止一次。大概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是因为……你用锐感力带我上了山吗?”她的声音很低,“我是不是本该死在泥石洪流里的,却被你带向了生路。还是说昨夜……”
“……”她听到神酒故作轻松地笑了下,“这是圣女该操心的事,你不必介怀。”
这话和默认又有什麽分别。
心髒跳得剧烈,每动一下便是一阵钝痛,有如淩迟般折磨着和歌子。
良久,她说:“五年前也是祂不允我们私奔,是不是。”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神怎麽会允许圣女和一个低贱的仆人混在一起。可她不明白,祂为什麽不干脆杀了自己,一了百了,也好过这样一遍遍地对圣女降下惩罚。
冰凉的手掌捂住和歌子的嘴,“不要说了。”
常人是不可随意提及神明的,更遑论对神明心存怨恨,说些不好的话,这可能会招来极重的神罚,甚至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