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夏神罚歌abo(69)
若是有办法消除这些阻碍,三郎将不惜一切代价,可惜这些全都是他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不论再怎麽努力,始终无法企及。
他的面容有片刻扭曲,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阴阴擡眼,“看来圣女大人受的神罚还不够重,竟还有空关心我。”
“关心平民,是圣女分内之事。”
西园寺家以前是贵族,可三郎亲自将它葬送了,后来去到鹰陆,身份也确实只不过是平民而已。
字字诛心。
三郎深吸一口气,厉声朝外道:“出发!”
外头的侍者遵命,擡起驮轿,循着这蜿蜒的山路缓缓前行。
神酒阖上眼帘,不再管其他,只任凭思绪将自己带回不久前的黄昏。
笨乎乎的和歌子是很少哭的,就算哭也不是因为疼痛,她只会任凭泪水积攒在眼眶内,怔怔盯着主人,然后问:“真的不可以再见到你了吗?”
好像真的不可以,神酒想。
一个合格的主人该是强大、能够给予庇护的,可她还差得远。将所有的神罚都拦下已经快要摇摇欲坠,又何谈其他呢。
她对和歌子起过誓的,再这样下去誓言迟早会被打破,神明、乃至于三郎,都是不会放过和歌子的。
这个决定神酒花了很久才做下,每个字说出时都像踩在刀尖上一般,把脚底割得鲜血淋漓。
去好好做雇佣兵吧,去过没有主人的日子吧,去见……王后为她赐下的未婚妻吧。再深的标记也总会淡下去,到那一天来临时,不如就将原来的事都忘掉好了。
如果是十七岁的神酒听了这些话,只怕会冷笑一声,不屑一顾。可如今她二十二岁了,寿命剩下几年还尚未可知,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渐渐失去了敢于冒险的心。
因为一旦她不在了,承担后果的就会是和歌子,她唯一的软肋。她输不起。
神酒的指尖狠狠戳着自己的掌心,几乎要嵌入肉中,骄傲如她,却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样落寞挫败,只觉自己枉为圣女,在这件事上竟被逼到这种地步。
神明予她生命,予她至高无上的地位,却又要折磨她至此,何其可笑,何其滑稽。
夜风渐渐吹入驮轿中,须臾,身旁三郎的声音阴鸷响起:“你听说了吗?你的小仆人有个未婚妻。”
他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们在山下久别重逢,分外缱绻。你不想见见吗?”
神明给予庇护的同时,赏了三郎一点微不足道的锐感,他偶尔也能感知到其他人的存在。
在西园寺家的时候,神酒就把和歌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样紧,谁多碰一下都不行。若她亲眼看到和歌子跟未婚妻缠绵恩爱的模样呢?圣女那张瓷娃娃似的面孔会不会当场碎裂?
三郎简直迫不及待要看到这一幕了。
他目光森然,没等神酒说话就替她揭开了帘子。
山下,三道身影伫立。和歌子身旁站着的人年纪很轻,是她的小师妹林霖,而对面那人……
“前辈!”声音清亮,听上去像是Omega女孩在同心爱的人闹脾气一般,急躁,却不失娇嗔,“你究竟在瞒着些什麽?”
三人的声音错杂,有些听不清,须臾,林霖焦急道:“神酒姐姐……”
神酒?
圣女的眸怔怔失了焦。是她听错了麽?
可她随即听到和歌子也开口说:“神酒,这事我们回去从长计议。待我向太女禀明一切时,你自会知晓……”
为什麽她们都管那个人叫神酒?
三郎看着她彷徨失措的模样,只觉胸中堵的那口恶气总算抒发了出来。他适时在神酒耳边解释道:“和歌子的未婚妻叫未纪,未来的未,纪年的纪,恰好与你的名字同音。”
未纪,神酒,在两国官话里说起来是一样的。
颤抖。神酒只觉颤抖从指尖传遍了全身,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不会再见到和歌子的準备,可直至亲眼目睹,她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荒唐。
圣女大人波澜不惊、柔心弱骨的面具一点点地碎裂开来。
未纪?
那个Omega算什麽东西,连跪拜在她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也配和她用同样的名字?
她们之间发生过什麽?是一块儿在冰面上游玩过吗?和歌子到底看了她多少眼?手杖到底是不是给她削的?
和歌子无数次情动时在床上叫的名字,从前以为是自己,可究竟是说的谁?主人还是未婚妻?
和歌子看着未婚妻时会想起她还有个主人吗?会不会把未纪看作是主人的替代品?
又或者神酒才是那个替代品?
凭什麽?
圣女的眼尾一点点泛起水润的嫣红,犹如被冰冻住,眼睛一眨也不眨,良久方才吐出两个字,“赝品。”
一个远不如她的赝品,却能堂而皇之站在和歌子身旁,而她却只能躲在山上的驮轿内,看着这一切,什麽也做不了。
就在那一刻,神酒知道自己后悔了。
明明已经决定让和歌子走的,明明决定稍微低下骄傲的头,自我牺牲,向神换取对她们两人的仁慈……可是她如今才知道不可能。只要她还活着,就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出现。
神酒仿佛看到十七岁的她站在面前,对如今的她施以微笑。
“去吧。”十七岁的神酒笑盈盈说,“你其实一直有预感不是吗?你是圣女,圣女是绝不会懦弱服软的,从未变过。”
“看呆了?”
三郎奚落的声音再度回响在耳畔。
他正想再出言讥讽,却不料自己腰间悬挂着的短刃被一把夺过,那个娇娇弱弱的圣女竟然一丝犹豫也没有,用尽全身力气,沖着他的腹部要害直直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