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夏神罚歌abo(83)
——隔了这麽远,即便圣女人都不在院里,她依旧能感知到那股熟悉的樱桃香。
雇佣兵经过专门的嗅觉训练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多的是因为和歌子与那样的香气在一起了太久太久。
五年前她以为自己永远闻不到了,现在她能够再次靠近,却又不得不亲手推开。
就像是一道看似愈合的伤疤被再次撕开,露出里头其实从未停止流血的腐烂皮肉。
好疼。
比被神酒用花枝抽打的时候还要疼。
不一样的是,神酒的惩罚是她喜欢的,而祂的蔑视是她所反感的。
和歌子知道自己出身低微,可她已经很努力了。
她小时候为了抢一口吃的能跟其他流浪的人打到头破血流,在西园寺家时就认真侍奉主人,后来做了雇佣兵,也没有仗着天赋乱来。
林霖年纪小且瘦弱,撑不下来太强的训练,刘思若则只有卡萝尔盯着的时候才会认真。
可和歌子永远是最勤勉的那个,没有一天偷懒的时候,别人练时她便跟着练,别人不练时她还在练。
无痛感只是锦上添花,天赋虽好,却并不代表努力就要被忽视。
能被其他雇佣兵称为“人形兵器”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她每一样兵器都学,学到指腹、虎口、掌心全是厚厚的茧子。
和歌子知道自己并不聪明,字写了那麽多年还是歪歪斜斜,诗看了许多遍都背不下来。没关系,那她就在擅长的地方下苦功。
她以为自己做得还算好了。雇佣兵凭实力说话,同僚都很仰慕她。
她以为自己不再是那个被人嫌弃鄙夷的流浪儿了,王宫里的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北川大人”。
可在神寺中与木制神像对上双眼的那一刻,和歌子还是被打回了原形。她做什麽都是徒劳无功,改变不了微末的本质。
她是不配站在神酒身旁的,甚至靠近,都只会害得圣女从云端跌落。
和歌子讨厌否定她的神明,更讨厌这样的自己。
如果她是贵族甚至王室出身便不会这样了……如果她是女王陛下,她便能跟神酒有婚约,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所有人面前跟神酒站在一起。
可她也只能做一做这样的梦。
明明将头埋在膝上,可樱桃香却不知为何变得更加浓郁起来,和歌子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
不论何时何地,熟悉的樱桃香都能够安抚焦躁沮丧的情绪,让她平静下来。
口中仍是方才的酒意没有散去,浓浓刺激着,她好想好想嗅一嗅神酒的味道……不是远远站在这里的那种。
和歌子擡起头,她知道自己该走了,“林霖。”
可小师妹已然睡熟在湖边长椅上,躲在暖乎乎的斗篷里,不愿出来。
和歌子是可以轻易把林霖背回住处的,可那一刻她迟疑了。她同样能轻易做到的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进圣女的院子里去。
神酒平常喝茶的瓷杯,神酒的斗篷,神酒的小衣,神酒的床……什麽都好,只要沾染了神酒的气息就可以。
只有把自己埋在那种味道里,她才是安全的,安心的,什麽也不用害怕的。
酒意让脸颊燥热地红,和歌子像被操控的木偶一般,走向圣女院外的护卫们,他们立即询问:“北川大人?”
她听见自己说:“我师妹在湖边睡着了,可否让她在空院里休息一下。”
天还很冷,在外头睡着了可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冻僵。
而圣女小院邻近的另一座,是空着的。
护卫们身上有钥匙,便替她开了门,目送她将林霖背了进去。
林霖舒服地睡在了暖和的床上,而和歌子却翻过墙,进了圣女的住处。
撩起帘帐,来到床前。
即便是此刻醉意汹涌,她也没忘规矩,圣女大人最重洁净,不沐浴是不可以近身的。
她今日训练完便洗过澡,只是在湖边待过,衣裳自然是不够干净的。
和歌子脱下斗篷,还有雇佣兵常穿的黑衫,仅着里衣,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好浓好香。
有如枕在樱桃树上一样,被不知多少颗樱桃包裹着,清新甜蜜,似春天倏然来临,永远不会凋零。
她好想尝一颗,可她吃不到。她只能把脸埋在神酒的枕头上。
贵族们都是用玉枕的,说是玉能养人。从前圣女也赏过和歌子,可她大概就是没那个享受的命,偏偏只喜欢那种不值几个钱、里面塞了各种麦子的软枕。
圣女在那之后也换了麦子枕头,一直到今天都是如此。可圣女是用惯了好东西的,这样做并非出于个人喜恶。
只是因为和歌子守夜,有时会上来睡一会儿,这样她能睡得更舒服。
因为和歌子喜欢,所以那样廉价低劣的东西也可以出现在圣女床上。
床尾放着一件小衣,她将它拿起来放在枕上,满怀依恋地嗅了一口。
神酒。
就像与神酒抱个满怀一样,什麽也不需要了,好温暖,好幸福。
和歌子微微蜷缩身体,将其他一切全部隔绝在外,然后禁不住地伸出手,触碰自己。
她已经不大清楚此刻在做什麽了。
她只知道自己是个很坏很坏的仆人,抱着主人的衣服,在主人的床上自*,甚至仅仅是闻着这样的味道就足够情动。
神酒。
圣女。
主人。
和歌子的眼泪落了一点在麦子枕上,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软弱不堪,只想从人世间逃走,一辈子待在充满神酒味道的床上,再也不离开。
这里可以是她暂时逃避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