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V(110)
黎晚站在球出界处,将球踢出一个激进的轨迹后,再度奔跑在绿茵场上。
很快五分钟过去,随着最后一声哨响,高二六班正式落败,无缘决赛。
蔺唯当然觉得可惜,同时也觉得庆幸,黎晚再踢个决赛,可能就要有生命危险了。
不远处,邓庭轩连连摇头,和身边的好兄弟指指点点。
他分到了九班,昨天初赛时和二班踢的那场就输了,今天想上场也没法踢,毕竟一个大佬带不动四个菜鸡。
好兄弟啧啧嘴:“有点可惜哈,如果和十二班踢没準儿能赢。”
“那可不,女生体力就不行,六班脑子是脑子多有泡,才会让黎晚进去踢啊?”邓庭轩讥讽。
“哈哈,不过能看她踢球也挺好,视觉价值大于实际价值。”
蔺唯听力很敏锐,她每个字都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一股火气涌上胸膛。
邓庭轩耸耸肩:“这年头,花瓶哪儿都有。”
花瓶。
蔺唯经常网上沖浪,当然知道这个词在某些语境下的含义——你敢叫黎晚“花瓶”?
她再也忍不了了,径直走到两个男生的面前她高鼻深目,还有对斜劈下来的眉毛,不笑时能把任何人吓得範起嘀咕。
邓庭轩虽然比他高点,但一看到那表情,就好像比她矮个头似的。
“怎麽了?”开口时,他明显心虚到极点。
蔺唯瞪起灰蓝色的眼睛,深邃眼窝的阴影中,充满攻击性。
她狠狠质问邓庭轩:“你敢不敢当面跟黎晚说,你认为六班会输,是因为她这个女生在?”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没有任何中文词彙能完全表达她的愤怒,她好想用英语把这人骂个狗血淋头。
一句话,邓庭轩就噎住了大半,他张了半天嘴,只能回击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她单手抱起袋子,爬下上铺,经过下铺时,不出意外空空蕩蕩。
闵怡现在还好吗?心理医生有在温柔地拉住她的手吗?
有时蔺唯以为已经适应了,可有时瞥到又会鼻头一酸,尤其在热闹渐渐恢複时,孤独才更显孤独。
林鸿雨早就收拾完了,往窗边的桌子上岔开腿一坐,侧脸映着阳光开朗灿烂,沖黎晚的方向喋喋不休。
很快,身后便寂静了。
蔺唯再回头时,宿舍已经完全空掉,都不像有人曾在这里住的样子。
很久以后,她才醒悟,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其中有些有很强的控制力,相应的,也能完美控制所有情绪。
这些人啊,不该难过或不想难过的时候,真就可以强迫自己不难过。
黎晚能控制自己每天都去晨跑,雷打不动;当然也能控制混乱的情绪,继续走在生活的道路上,目不斜视。
但那时候,在她只觉得黎晚是牡丹。
不对,是棵樱桃树,深根往那一扎,方圆十米以内没有其它树能成活。
蔺唯一边弯腰拖着地,看宿舍的地砖越来越亮,一边默默发誓,今后必须离樱桃树更远一点。
蔺唯点头表示同意,又觉得无声的表示不够诚恳,加了一句:“我同意。”
边青云哈哈笑起来:“你一天天的说话真逗,还挺官方。”
一切都和之前没有分别。
有时候,蔺唯甚至不禁怀疑,之前发生的一切难只是一场梦,梦中的黎晚,实际上是自我期待的具象化。
明明黎晚再次拯救了一个灵魂,蔺唯却看不到曾经的光了,那阿弗洛狄特与雅典娜共同俯瞰的光。
不管怎样,Wnote还是要继续,因为永远也有的写,而且她忍不住不写。
那信上看到过的,成了意难平:你是我每天在学校唯一的意义,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算什麽好朋友,你知不知道,黎晚一点儿也不同情你,都没为你流过一滴泪。
蔺唯想不通,为什麽闵怡就不把她当朋友,跳楼前也没想过给她留句话。
英语嘉年华即将开始。
最后两节课取消,全年级的学生都被带到了学校的大报告厅,大概是校领导想明白了,也可能是教育局的新规定,该玩就好好玩,张弛有度。
有表演任务的同学,甚至从下午第一节课就没上,就提前聚在挨着报告厅的美术和书法教室化妆候场。
谷雨桐自带全套化妆品,粉扑眉笔一应俱全,主动担当六班剧组的化妆师。
其他演员都是男生,铺一层粉底描描眉就顺利完事,不到十分钟,这位前啦啦队长就用佛山无影手的速度,搞定了三个人。
到蔺唯这里,谷雨桐一改先前的敷衍,激动的手,微微颤抖,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步入十二月,S市寒冬凛冽,阴天不易,日常见不到雪的影子,日常皮肤干得发痒。
蔺唯和去年这时一样,套上她那件灰色的旧羽绒服,不算厚,还有点短,好在她不怎麽怕冷。
上个月兰秋池送了她一件蓝色羽绒服,又长又暖和,质感配得上那据说好几千的价钱,蔺唯没打算穿,她讨厌上面残留的香水味,以及听起来和“兰”一样的颜色。
没关系,阳光比什麽都重要。蔺唯在S市数学竞赛预赛获得了二等奖。
她很喜欢二这个数字,不用像一那样承担太大的压力,又不像三一样垫底。
中国文化中最能引起她共鸣的,恐怕就是中庸之道了,越深入越喜欢。
如果不是黎晚,她反倒觉得,英语嘉年华简直有个完美的结局。
蔺唯习惯性期盼,每天能有什麽好事发生,有什麽好事能讲出来。
因为这样,就能看到妈妈久违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