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V(38)
“和你没关系,”黎晚的冷酷同样温柔,“我还有三个表格要填,张老师下午就要,我先回去了。”
“哎,好吧,我跟你一块,我也有东西要写。”自那天重重撞到茶几,蔺唯去医院诊断为左小腿闭合性骨折,当天打石膏后被要求在家静养,就连去上个厕所都要撑拐。
骨折换来了短暂的安宁。
兰秋池已经近二十天没碰过她了,也没再不打招呼就进她的房间。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是她新学的一句俗语,虽然她不爱运动,可也受不了在同一个房间待上整个暑假。
更别提和她处于同一空间的,除了漠不关心的爸爸和天天对她竖中指的丁修远,还有曾间接害她骨折的兰秋池。
墙上的日历一页又一页撕去,时间挪到七月的尾巴,直到有一天,蔺唯看到了“7月27日”。
真奇怪,明明过去半个月一直是晴天,偏偏今天阴得人喘不过气。
蔺唯讨厌阴天,即便几个月不下雨皮肤干得疼,她也不想看到黑压压的乌云。
生物老师也是个洒脱的,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拍:“大家先休息会儿,等老师去供电室看看,放松放松眼睛。”
不一会儿,隔壁班传来阵阵歌声,还是大齐唱,用脚趾想想也肯定是班长林鸿雨组织的。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
跑调的跑调,破音的破音,六班同学们听得咯咯直笑。
没过十几秒,眼睛便能适应黑暗。
这毕竟是大城市,远方的霓虹灯闪着光,穿透烟尘,投了点微弱的光进教室。
蔺唯叫不上这首歌的名字,也听不懂这些词在唱什麽,她的听力理解能力再怎麽也比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薄弱,原地化身空耳大师。
我们七个拥有天猫的行李?
每当我吃不到葱菜就嘤嘤?
这些连不成逻辑的话语组合完毕,蔺唯偷偷乐了起来,反正现在吵,没人知道她乐得这麽傻。
黑暗中,蔺唯看到前桌模糊的轮廓,黑色果然显瘦,黎晚的背影加倍单薄,她乐得更傻了。
肩膀一起一伏,蔺唯一个手抖不小心,碰掉了桌角扣着的便签纸。
那张黄色的便签悠悠飘离桌面,也不知怎麽的,正正好好飘到了黎晚的桌角旁。
尽管身边如此热闹,黎晚周围总能立起一层厚厚的玻璃罩,从未改变过。
蔺唯本打算停电结束了再去捡,没想到黎晚竟注意到飘到了脚边便签纸,弯下腰捡了起来。
似曾相识的场景。
只不过这一次掉纸的蔺唯,而捡到纸的变成黎晚。
蔺唯很不好意思,她心情不好时有乱涂乱画的习惯,那张小纸片上,画了一个淩乱的哭脸小人。她喜欢纸上的小人比她还难过,比她还惨。
正因为不想让人看见,她才扣到桌角,只不过疏忽,忘记用支笔压住了。
“这是你的吗?”黎晚转过身来问。
“是。”蔺唯从她手中接过纸条。
隔壁班还在唱歌,六班同学也不唱,就笑呵呵听着,并趁乱聊天。
她将这阴天归为预兆。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理由,上天为什麽偏偏要在7月27日,她的生日这天阴天。
客厅传来了世界杯联赛的播报声音,时不时响起球迷们的欢呼声,那是蔺定国和丁修远在看球赛。
与外面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蔺唯面前满是破烂不堪的练习册,画得不成体系的数学草稿,以及随处乱丢的涂改带和签字笔。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她又感觉不到情绪的存在了。
灰蓝色的瞳,灰蓝色的天空,灰蓝色的世界,擡眼垂眼都是单调的灰白;有什麽东西堵在胸口,压住肢体的每个角落,令她动弹不得。
药,药在哪儿?
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
蔺唯手指僵硬,眼睫毛颤抖得厉害,目光四处飘逸,在乱糟糟的房间里寻找快要遗忘的药瓶。
她慌张环视好几圈,才在在书架最顶层发现药瓶的轮廓,白色的药瓶,静谧的药瓶。
蔺唯擡手,发现够不到。
她深吸一口气,撑着桌面颤巍巍站起。
若她没有受伤,身高近一米八的她稍一擡手就能拿到,可现在她边撑边拿,膝盖无法舒展挺不直,指尖勉强碰到瓶身,一动,甚至还把药瓶往里推了,更加够不到了。
蔺唯赶快往回走,如果现在那两人撞见自己,可就太尴尬了。
然而刚向前走两步,大概是步子不够快,后面传来黎晚惊讶的声音。
“蔺唯?”
蔺唯回头,尽可能淡定:“嗨。”
“你……怎麽在这?”黎晚有些困惑。
终于,蔺唯像旁边瞥一眼,认出了是那男生是学生会主席周荣。
周荣长得很周正,浓眉大眼高鼻梁,可惜就是个子矮了点,没比黎晚高多少。
这个人成绩很好,是高二的年级前几名,蔺唯知道这个事实,是因为班里也有暗恋周荣的女生。
“自习教室太闹了,出来逛逛。”蔺唯知道午休时在校园閑逛是违反校规的,幸亏教导主任没巡查。
黎晚点点头,从表情看不出来任何情绪波动。
周荣皱起眉头:“午休不能在外面乱逛,不过你刚转学过来,不知道规矩,就不扣分了。”
你们不也在外面乱逛吗,尤其是你还想在外面谈情说爱,蔺唯想,但懒得当面怼。
黎晚重重看了周荣一眼,周荣意识到了什麽,挠挠头避开眼神。
黎晚主动解释:“我们出来给老师交个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