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V(59)
黎晚的台风也很专业的样子,半闭着眼睛,微蹙着眉头,身体随着节奏轻轻晃动。优雅如贵族的姿态在胸有成竹的运弓下展现得淋漓尽致。
短暂的寂静。
主旋律到来时,蔺唯愣住了。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是万分悠扬,也万分婉转悲伤的旋律。
琴弦载着遍野星光,伴着月光撒下的清凉叩在心上。目光穿过拉琴的纤长身影,看到夜的浓郁漫过山峦。
全身像飘在天空上。
蔺唯被震撼得无法自拔,整颗心泡在软绵绵的忧伤中,渐渐融化。
“《流浪者之歌》。”突然,旁边樱井少尉的声音提醒了她。
蔺唯恍然大悟。
很久以前,仍在警卫司工作的时候,在老歌剧院外蹲守时听到过这首小提琴曲。明明是夏天,但那首曲子却如枯井深处的冰,让天地间寒风凛冽。
旋律慢了下来。把位越来越高,声音越来越锐利,左手都快要触到琴弓了。
外弦的尖锐刺穿暗夜,内弦的低回宛转锯开心髒。
然而正在与琴曲共悲伤时,进入了一段变奏。
那纤细而灵巧的手指像施了魔法般在琴弦上跳动,另人眼花缭乱。活泼欢快,音符轻盈灵巧,像小兔子在草地上闪躲、嬉戏。
之后,弦弓快如急雨,按着琴弦的左手让人眼花缭乱。一个个滑音突然上挑,听得人心髒越跳越快。
最后,在一系列密集音符的欢快跳动下——
曲子戛然而止。
蔺唯陷入了恍惚之中。
她甚至没反应过来,这首曲子是什麽时候结束的,甚至也没听到大会堂内久久未散的掌声。
直到一个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拽了回来。
“黎少校很像一个人。”
黎晚:[图片]】
那是一池荷花的照片,背景那栋楼正是万达中心。
夕阳的余晖照耀下,本该是粉色的荷花,竟然呈现出了金灿灿的紫色。
蔺唯曾以为所有紫色都是平等的,直到看到那张照片才发觉,原来有一种紫色如此突出,比其它的紫色都要美丽,美丽多了。
包括很多很多年以后,她也再没看到过,比那张照片上更美的紫。
一阵涓涓暖流划过心髒。
蔺唯擡头看向书柜顶层的药瓶,她不再需要了,至少今天如此。
她生日的这一天有蛋糕,有象棋,有这样的紫色,还能再奢求什麽呢?
第 32 章 第 32 章
暑假的尾巴,蔺唯依旧是瘸着过来的,天天数着拆石膏的日子。
刚开始时还能享受这过分的安静,待到后来,精神状态逐渐堪忧了。
或许新鲜空气能消去些许心底的忧伤,但她实际上连房间都没怎麽踏出过,吃饭时间也借口走来走去腿骨疼,由兰秋池把分好的饭拿到她的房间。
她有拐杖,却没有别人。
她怕拄着拐去散步,不小心摔倒,一群人围着她嘘寒问暖,却更怕根本没人关心她,连拐都没人递来。
蔺唯没有答话。
她没有意识答话。蔺唯擡手敲门,咚咚咚三下门便大开,兰秋池的脑袋探了出来。
“阿姨好。”蔺唯恭恭敬敬,她以前可不会这麽拘谨,很难说是跟谁学的。
兰秋池见她脚边两个大纸箱子,一把攥住蔺唯泛红的手指:“怎麽不告诉姨姨呀,一个人搬怪重的。”
“没事,我朋友帮我一起搬的,能不能……”蔺唯微微使劲,没能抽出手。
兰秋池的视线往后飘,眼睛突然睁大,转而笑皱一脸:“呦,晚晚!”也自然地放开了蔺唯的手。
黎晚规规矩矩低头,以代替鞠躬:“阿姨好。”
徒留站在两人之间的蔺唯一脸懵圈。
兰秋池热情招手:“要不要来吃点车厘子?我刚买的,可甜了。”
“不用了,谢谢阿姨,我们先搬箱子。”黎晚走来,将小提琴包放到玄关口处。
蔺唯感觉自己纯像个外人,站在那里手脚都僵了。
“行,”兰秋池弯腰摸摸小提琴包,“你爸妈又不让你练琴啦?自从你不练了之后,我这儿怪安静的,都不习惯了。”
“一会儿就过来拿。”
“放心吧,就算平常放我这儿也可以的。”兰秋池胸有成竹。
黎晚和蔺唯二人重回电梯。
电梯运行的呜呜声过于规律,衬托着她们间的空气过于安静。
黎晚目不斜视,昂首挺胸盯着前方,修长的脖颈形成一个直而好看的弧度,但稍一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眼神有些涣散。
绝不是自恋,蔺唯的感官向来敏锐得过分,她能感受到黎晚在意的视线。
“你认识我……”蔺唯到嘴边的话噎住,莫名羞于啓齿,临时改口,“兰阿姨?”
“嗯,之前让我给她儿子补习过。”
“欸?”蔺唯明明记得,兰秋池儿子去年刚上大学,应该比黎晚大三级,这补习关系是不是反了,“她儿子不是比咱们大吗?”
黎晚有些无奈:“主要补英语和语文,他儿子英语补习前才能考二十来分,补了一个学期才勉强及格。”
“好厉害。”蔺唯脱口而出。
黎晚目光平静,不假思索:“你是中国人。”
蔺唯没了脾气,虽然仍控制不住抽泣,肩膀一抖一抖的,刚刚涌上来的愤怒却已消失不见。
第一张纸已经湿透,黎晚收回去,攥到另一只手中,掏出一张新的卫生纸给她擦泪。
月色寂寞,人类寂寞。
终于,蔺唯夺回力气,在黎晚的搀扶下站起。
蔺唯一把讲将那张鑒定报告撕成两半,揉巴揉巴,塞进最近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