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V(66)
听到这个名字,蔺唯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为什麽要无端提起这个名字。她想到了一段比战争还要灰暗的回忆,或许本该与自己无关,却在警服上烙下了永远悲伤的历史。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僵硬地问:“你觉得黄莺像黎少校?”她并没确切见过黄莺真人。
尹银焕摇摇头:“不是,我是指那场演出的小提琴首席。因为那是歌剧演出,乐团在暗处,最后介绍乐手的时候也草草带过。但演出一结束,那位首席站起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金发碧眼,像维京的一朵玫瑰,真的很漂亮。”
金发碧眼,像维京的一朵玫瑰。
蔺唯觉得这描述和黎晚很像,却又不太一样。如果她来描述黎晚的话,后半句应该是“哥伦比亚的残雪”。她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蹦出这麽个形容,明明那里从不下雪。
“她是黎少校吗?”
“当然不是了,是个很欧化的名字,好像叫萨什麽娜。”尹银焕继续盯着黎晚的方向失神。“只不过黎少校刚才拉小提琴的手法和台风,和那人几乎一模一样。那手法令我记忆深刻,听起来很情绪化,就像拉琴人在发怒一样。”
蔺唯意味不明地点点头:“没想到你对音乐方面这麽了解。说不定她们师出同门。”
尹银焕掏出一支烟,点燃。
“我倒很好奇,她们的小提琴都是跟谁学的。”
“上个年代的某位大师吧。”蔺唯礼貌地笑笑,同时和他拉开距离。她很不喜欢烟味。
“大概。”
这时,黎晚走了过来,右手中的香蕉吃了一半。她的左手仍然握着那把小提琴,就好像一刻也不舍得它离身。
“尹上尉,我拉得如何?”
尹银焕笑道:“特别好,我都觉得您是专业的了。”
“因为我天赋异禀。”黎晚调侃自己时,竟也带些怪异的嘲讽。
蔺唯插不上话,静静地看黎晚两口吃完手中的香蕉。
待她吃完后,尹银焕掏出口袋里的烟,向黎晚的方向递去。
黎晚伸手抽出一根,但绿眼睛往蔺唯的方向瞟了一瞬后,又将那根烟巧妙地塞了回去。
“多谢。不过我身体刚好,不能抽烟。”
尹银焕连忙将烟盒收起,自责道:“忘了,瞧我这脑子。”
“没事。你们有带什麽土特産回去吗?”
“给我女儿带了个猴子木雕,至于北赤联的特産水果嘛,不太好带,以后带我家人来这度假。”尹银焕说。
黎晚淡淡地点点头:“木雕挺合适的。蔺上尉呢?”
“没带。”蔺唯回答得很干脆。
她此行所剩的赤银一共才不到六两,买了那把小提琴后,已经没钱买任何东西了。更何况她要在班加罗尔转车,还要留些赤银过夜用。
黎晚眨眨眼,右眉一挑:“那我给你点东西。”
“不必了,谢谢。”但蔺唯简直是只黏人的猫,她便把猫留在身边,似个随时可以揉搓的挂件。
下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她们就在图书馆待到傍晚,图书馆永远冷气充足。
临近保研季,学习任务又开始重了起来,倒不是说黎晚保研很危险,纯粹是因为对自己要求比较高。
蔺唯则随便选了一本书看。
一直是这样,只要她们能待在一块,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也十分美好。
黎晚翻阅着几本国际学术期刊,用一个小本子记下要点。
每记完一篇,她就会偷偷瞄一下蔺唯的侧脸,看惯了之后,这支唇膏的颜色很配她。
也有可能是,那样一张脸,那样白的皮肤,涂什麽颜色都会好看。
窗外的太阳从头顶落到地平线。晴天的傍晚总是很美,晚霞是橘粉色的。
哪知道这麽巧,楚云齐又来了,装模作样去打水,停在她们的桌子前。
楚云齐点点桌角,俯身到黎晚面前,鬼迷日眼,还带着笑意。
“晚晚,一起去吃饭呗?”
蔺唯彻底警觉。
她想起高中灰暗的回忆,万人迷终究是万人迷。
黎晚用眼神示意蔺唯,抱歉道:“我朋友大老远来看我,我得跟她吃。”
蔺唯微微松口气。
哪知楚云齐不依不饶,又或许是不会读空气。
“那我们三个一块去吃呗。”
这个要求简直莫名其妙。
黎晚之前得到过学姐的许多照顾,愿意改天去请她吃顿饭,但今天是真的不行。
尤其是蔺唯那自闭的脾气,绝对不是自来熟,跟一个陌生人吃饭,绝对能要了她的命。
哪知——
“跟我去取吧?刚好我有些累了,现在要走了。”黎晚擡起右手臂,像猫一样,懒懒地舒展了一下腰肢。
蔺唯心里一紧。她又看到了那双绿眼中的捕猎意味。
旁边的尹银焕上尉一言难尽地看着两位女士。尽管他是个纯纯的直男,仍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气氛。
“那个,蔺上尉可能还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我跟你去。”蔺唯上前一步,站到黎晚面前。
她不知道这女人又在搞什麽鬼,但她不怕。她只怕如果不管住这女人,鬼知道这条疯蛇会干出什麽更疯狂的事。
“明智的选择。”黎晚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将小提琴放入琴包中,拉好,背到身后。拉上之前,她的眼神还愣了片刻,好似在欣赏优美的琴体。
蔺唯便和她走出了文莱大会堂。
说来也奇怪,她并不想再看这会堂最后一眼。送别会,也仅仅是废墟的一个证明罢了。
文莱的街道灰突突的,墙边的彩绘也是近期新画上去掩盖战争痕迹的,一股很刺鼻的油漆味。每在街道上踏一步,鞋底硬邦邦的碎石都会嘎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