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V(68)
“我是你们高二年级的班主任,我姓郑,班里应该有几个同学认识我。我要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我抓学习抓得比较紧,也是为你们好啊……”
曾经蔺唯嫌李老师管得太多,可李老师真正离开后,她又不禁怀念起那苦口婆心的教导,以及那总挂在嘴边的微笑。
“好久不见。”蔺唯意外,本以为他不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的。
“你头发更短了?”丁修远有些嫌弃的意味。
“凉快。”蔺唯便也嫌弃地以牙还牙。
蔺唯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丁修远白了她一眼。
“你们关系挺好?”
“‘我们’?”
“你和黎晚。”
蔺唯不知道她和黎晚的关系算不算好,但看到丁修远的神色时,她觉得好极了,好爆了。
“对啊。”
丁修远没再说话,面色阴沉地站在家门口。
蔺唯不理会他,掏钥匙开门。
“妈,我回来了!”门一开,丁修远瞬间换上阳光的脸色,书包往地上一扔,就沖上去拥抱兰秋池。
兰秋池笑出一脸皱纹:“哎呦,宝贝回来啦?坐四个小时的高铁要累死了吧?”
蔺定国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平常他都看足球,今天明显是在陪兰秋池看湖南台的综艺。
“物业费该交了,还有我今儿个电驴电池出了点问题,跑去店里一问,电池报废了,换个要小一千,明明修车摊就四百来块的事。”
兰秋池松开儿子:“那还是应该去官方店里换,有保障,你别怕花钱,我这里多的很。”
“好嘞。”蔺定国美滋滋灌一口啤酒。
蔺唯戴上耳机,径直向房间走去,刚才的对话让她无地自容。
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丁修远在阴阳怪气:“我今天怎麽遇到了这麽多要饭的。”他从来没认过这个继父,也从来没喜欢过。
兰秋池瞪眼:“说什麽呢!”
蔺唯停下脚步,听出了那刻薄的言后之意,攥紧拳头,又无法发作。
她爸爸是要饭的,她自己是小要饭的,有时她也会这麽想。
“没事,没事。”蔺定国倒很大度,乐呵呵的。
到达班加罗尔时,是第四天的中午。
在什麽也看不见的大海上飘三天三夜并不是件愉快的事。
蔺唯踏到码头的平地上时,才真真活了过来。军用马皮靴踏在硬实的土地上,永远不担心土地会猛烈摇晃。
不管待过多长时间,还是很不习惯低纬度地区的湿热。叶子都是绿的,一点都不尊重冬天这个季节。
世州的士兵们整齐列队,下船后,向不同的方向走去。一辆辆通往不同车站的大巴停在路边,像一个个钢铁大甲虫。
蔺唯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了一下冯严的身影。他要去藏区工作,得坐另一趟大巴。
她一直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但不是因为拒绝了告黎,而是因为告黎的人是顶好的人。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大概会同意的吧。
她的手下意识摸到了绑在裤腰带上的短刀,那是陪伴了多年的、无比熟悉的触感。
那是一把日内瓦精造的格.斗刀。顶级高碳工具钢所制,刀锋硬度62RHC,刀背硬度56HRC,锋利至极。即便在军队里,都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刀。而且它漂亮得过分,带着淡淡的亮银色,上面还镶着几颗碎宝石。
每当握住刀把,便会想起收到它时的场景。长官眯眼时像个软软的小兔子,凯尔特人的红发在明媚阳光下熠熠生辉。
——喜欢吗?
那时的自己高兴得忘了一切,举起刀在阳光下观察。日光穿过刀背边沿,在颧骨上投出相匹配的阴影。
——好刀。可送我刀干什麽?
——因为你会随身携带。多浪漫啊?
在世州,搞同性恋是违法的;蔺唯也不觉得自己会对女性有欲望。
但每当想到那个人,心髒便会比任何时刻都要温暖,想永远仰望她,看她漂浮在太阳中央。
这时她也才反应过来,“要活着回家”的后半句应该是什麽。
要活着见她。
军用大巴上,蔺唯撑在车窗边,任思绪漫天飞舞。
尽管才过了两个月,她却无比怀念久违的和平。当然,她不相信南北赤联真的和平了;是别的地方的和平。
很安静。自从来到中国,如果说有什麽观察到的有趣的细节,数学当属第一。
中国人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对数学的热情。
隔壁班有些打算去国外读本科的,前些日子考了SAT,但凡谁数学没有满分,都是要被嘲笑的。
班上的学霸想显摆,也大多以讨论数学压轴题为契机,故意用夸张的语调卖弱。
老师们也格外喜欢数学好的同学,数学强就不叫偏科,那叫聪明劲没使全。
蔺唯已经800年没收到过情书了,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得了数学竞赛奖,考几次数学的前几名,情书又回来了。
喜欢她的人一下子变多了,而且告白的基本都是女生,在她那里,男性生物跟灭绝了一样。
微信上,不熟的同学多了起来,一到周末,就会有不少热情的招呼。
蔺唯的对话框已经很久没这麽热闹过了,毕竟曾创下过连续半年没人私聊过的记录。
其实也没多少条,也就那麽两三个人,但对于她来说可谓琳琅满目。
不知道这算不算幸福的烦恼,蔺唯回複的更慢了,少则隔三个小时,多则隔两天。
即便如此,这些并不熟悉的同学们还给她发消息,乐此不疲。
蔺唯听过不少人夸她漂亮,尤其听过女生们夸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