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V(85)
当地居民被提前疏散,大片树林被炮弹夷为平地。
联合军三、六、八团在正面战场迎敌,一团分为两路,分别防守于东侧与西侧,北面则留拉瑙本地国防军驻守。
如预想的那样,旧欧尚未派兵援助南赤联,但南赤联单方面派出了不少兵力。上万名黄色赤联旗的迷彩军服在雨林中穿梭,各类沖锋枪留下一个个冒焦烟的弹眼。
双方都没有派坦克军。在起伏不平的丛林中,步兵是最好的选择,出其不意,灵活而隐匿。
蔺唯所在的军团在姆玛山侧準备伏击。她斜靠在战壕内,聚精会神听每一毫风吹草动。
西南方向有骑兵团。
在意料之中。
可以下令向西南方警戒,并拉铁鈎索了。蔺唯打一个手势,让通讯兵通知其它营队。
通讯兵回一个“收到”的手势,探身去拿步话机。
突然,一声巨响。
一颗火熘弹在距离不到五米处爆炸。黄土四溅,战壕侧的树木立刻燃起熊熊火焰。
眼前倏然一黑,无数弹片嵌入大腿,扑鼻的血腥味奔涌而来。
紧接着是惨叫声。
那是超出军人忍耐範围的疼痛。
东南方向有伏兵,且精準打击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蔺唯捂住大腿不断涌出的血,颤抖着爬过身,用最后的力气拉响警报。
刺耳的警笛划破战壕上的天空。
托尔少尉所在的营队立刻会意,分出兵力进行防空反制。
余光看到两具烧焦的尸体,那是离火熘弹最近的两位士兵。
蔺唯知道他们是谁,却没时间驻目。
她咽了口口水,咬牙撕去衬衫下摆,同时滚到战壕另一侧。仍在源源不断地失血,她越来越头晕,仍强撑着勒住动脉。
在突如其来的袭击下,有序中全是混乱,根本联系不到军医。而且就算找到了,也不敢贸然单独撤退。
要紧任务是找到火熘弹的精确来源,以保证更多士兵的安全。
忍,都可以忍。
额角被鲜血和汗水浸湿,蔺唯摸向身侧,挖出因沖击波嵌进土中的微型狙枪。
快速扫视山头,在杂乱的树林中寻找迷彩服的蛛丝马迹。
那眼神如狠毒的老鹰,与世州鹰眼军校的校徽重合。
当年军校毕业时,狙击可是她成绩第二的科目,排全校第三。
不到十秒钟,她在纷飞的战火中找到了与风向偏离的运动轨迹,两颗不粗不细的橡胶树之间。
东偏北35°,约800m处,很近。
一阵烟雾袭来,蔺唯眯眼,在灰蒙蒙一片中跟蹤目标。
伤口疼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的困意,手臂和大腿一同酥麻。
她吃力地擡起手,枪口对準目标。
砰砰砰。
微型狙枪的声音在战火中微不足道。
最后的意识中,她看到了敌军的倒地,红色喷到了橡胶树的叶子上。
三枪,精準解决了两个人。
她再也撑不住了,从战壕的侧壁滑了下来,枪掉到身侧。
“蔺上尉,蔺上尉!”
终于有碰巧经过的通讯兵发现了异样,在看到她大腿上骇人的一片红后,立刻掏出步话机。
蔺唯最后看一眼战况,闭上了眼睛。
**
医疗部万分忙碌。
一批批伤员急匆匆擡来,血腥味在战后一小时内达到顶峰。缺眼的,缺手的,半死不活的,哀嚎着进入一个个帐篷。
无人顾及死者。
和平久了,人们会忘记战争的模样。
上百个军医和护士穿梭在各担架之间,纱布混着碘酒,将一个个发脓肿胀的伤口掩埋起来。
黎晚正在一个担架前工作。
她长长的头发一丝不茍地盘起,浅绿色的眼睛在眼镜下比以往都更加无神。她的手法精密有序,像一个机器人,无情却準确。
“报告长官,紧急事件。”一个小护士急匆匆跑来。
黎晚继续手里的工作,头也不擡:“怎麽了?”
“蔺上尉重伤,超出了我们能力範围,请您快去看一眼。”
那双绿眼不再无神。
黎晚的手停在空中,警觉地擡起头:“蔺上尉?”
“蔺唯上尉,她要是死了,就没法给世州交代……”小护士越说越急,染上了哭腔。
“知道了。”黎晚立刻从担架前的板凳上站起。“这里弹片还没处理干净,你帮我继续,之后上点红霉素。”
“是!”小护士立刻在她站起的板凳上坐下。
黎晚几乎是跑过去的。及膝的黎大褂飘过腥风血雨,穿过人群,留下一阵幻影。
赶到现场后,躺在担架上的人的模样让她瞳孔骤缩。她瞬间理解了那两个北赤联军医焦头烂额的无助。
“黎少校!她的伤口感染了。”
“弹片不敢取啊。”
“好像被虫子咬了。”
七嘴八舌。
“我看看。”黎晚穿过他们,蹲下身。她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术刀,飞速剪开蔺唯大腿侧的裤子。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口混着紫中带绿的液体后,她的脸色越发难看。“珥图,跟我把她擡到我那里。”
名叫珥图的军医和她一人一边,将蔺唯擡入了总军医长的私人帐篷。
“她能活吗?”珥图看着这位世州长官,两臂发抖。
黎晚拿起手术工具箱,平静道:“能活,你们去管其他伤员吧。”
但眉毛在悄悄颤动。
听到军医长这麽说,珥图放心了:“是。”立刻转身走出了帐篷。
黎晚拿出一卷纱布备好,手术剪探入被风干的血液染得硬邦邦的布条。她拿出一条新的绷带,向近心端的地方包扎。与此同时,她的手伸向碘酒和一罐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