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追悔莫及(7)
待他揣了朱绒手炉推开隔扇门站在庑廊之下时,才略有惊讶的停住了脚步。
身后连召还在纳闷:“可是城主不是不让公子乱跑吗,万一城主发火了怎么办……哎哟!”
连召低头紧跟出来,猝不及防撞到了安又宁后背,不禁抱头疑惑:“公子怎的不走了?”
安又宁看着院中反常,转头奇怪的问:“昨夜雪大,院中为何没有积雪?”
连召一愣,反应过来:“城主临走之时将院中积雪融了。”
安又宁听闻,神情却突然忐忑起来——阿昙从不曾注意此等小事,为何今次却亲自出手?
难道是他何处又惹了阿昙不悦?
却不等他问,连召很快追着补上了答案:“城主本也未曾注意,只不过走到院门之时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步,挥手将院中积雪融了,还吩咐了府上,将积雪清理干净。”
安又宁犹疑:“未曾说别的?”
连召肯定点头:“未曾。”
安又宁这才松下一口气,神情微松的向外走。
连召跟在他身后叽喳:“我看城主这是在关心公子!”
“往常也下雪,怎不见城主多看一眼?定是昨夜公子赤足而行伤了脚,城主才陡然察觉这雪碍眼。公子你方才还未醒时,府上打扫夹道积雪的小仆就在雪中发现了一枚废旧铁钉,那钉子定然就是罪魁祸首!”
二人步入夹道,连召想,公子发疯之时哪还管得了穿不穿鞋,便有理有据的推断,城主定是怕公子再发疯伤了脚,这才对清理如此上心,不禁感慨:“城主真细心啊!”
安又宁为人做事从不敢自负厚颜,唯心悦谢昙一事上破例。
清雪一事他方才并未多想,但经了连召之口,他下意识望了望受伤的那只脚,却也觉出了几分道理,一时不禁心头雀跃,脚步欢快。
这份雀跃直到行至栖梧堂院内方熄。
谢昙向来令行禁止,不得忤逆。
谢昙对他态度又不知为何总是几经反复,尤其是近期。
纵安又宁少有的由着性子鼓足勇气,来寻谢昙商量年节之事,他的一腔胆气经过一路行走,还是几近消磨殆尽。
安又宁顿时便几分犹疑惧怕起来。
正踌躇不前,身后突然脚步声起,传来一道不太正经的声音,打趣道:“安公子怎的驻足不入,莫不是想把自己站成望夫石?”
第4章
是左昊大人。
谢昙能顺利入主四方城,绝不可能只靠一己之力,左昊便是谢昙手底下的得力幕僚之一。
左昊出身魔族,身负才干,为人看着散漫,一双眼看过来却凌厉如电,叫人心惊胆战。
安又宁向来有些怕他。
他下意识垂头,躲避左昊目光,尤其侧身将自己锡银面具下的灰色义眼完全隐藏在阴影中,支支吾吾,耳尖却因左昊的话隐隐透红:“不、不是,左昊、左昊大人玩笑了……”
左昊笑容微敛。
面前人全然畏缩之态,真是空长了一副如玉般的美人皮囊。若他当初如眼前人一般个性,在他那个所谓“本家”的偌大府邸,此时恐怕早已被人吃的渣滓都不剩。
此人若不是有谢昙相护……
左昊十分不喜。
他眼神中嫌弃之色一闪而逝,语气却愈发温和:“既如此,安公子莫要在此干站着了,不若随我一同入内?”
安又宁却担忧犹豫起来。
左昊前来寻谢昙,定是有公务要谈,他若莽撞入内,会不会惹了阿昙不悦?
却未等安又宁想出个所以然,就被人突兀的一把揽肩,厚重感扑面而来,左昊臂膀有力,半桎梏半推搡着他往里头走,语气也不知是戏谑还是嘲讽:“这还要想上一年?进去便是。”
安又宁面颊陡然炸红。
左昊约莫比他高出半头,除了谢昙,百年间他从未与别人如此亲近,安又宁不习惯极了。他浑身都不自在,对桎梏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几番推拒不得后,一时热的汗都要下来了。
“谢城主,”左昊一把推开栖梧堂的隔扇门,唤道,“我来了!”
防风的声音从西暖阁梢间传出来,他边向外走边道:“大人来便来了,起这般大阵仗作何……”
防风的循声而动在见到安又宁时戛然而止。
左昊挑眉,突兀的笑了一声,饶有兴致的绕过防风,揽臂推搡着安又宁继续往里走。
防风冷汗霎时也要下来了。
他忙上前阻拦,左昊却比他更快,不过下个吐息,就穿行过次间入了西暖阁梢间,开口便是惊雷:“喏,我帮你抓了一个细作。”
谢昙正立在梢间正中央的堪舆沙盘前垂首钻研,闻言复抬眼过来。
安又宁知晓谢昙定不会信,但他还是紧张的强辩:“我没有!”
谢昙不动声色的看过来,目光落在安又宁肩头,眼神未动,声音却淡淡的:“左大人慎言。”
防风说不上来几分紧张还是尴尬,站在梢间门口默默隐身。
左昊揽着安又宁肩头的手臂却更紧几分,半开玩笑的道:“守在栖梧堂外,却迟迟不入,不是探听消息的细作又是什么?”
安又宁敏感的从中捕捉到了几分阴阳怪气。
可他从未得罪过左昊!
他霎时不解的转头看去,却因被左昊揽肩,像极了转头亲吻。安又宁自是不知,他正想质问左昊为何诬蔑于他,肩头力道却陡然一松,他猝不及防间竟被左昊一把推了出去。
安又宁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他登时怒火中烧。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纵使他生性怯弱,被这般诬蔑戏耍一番,尤其还是在他心上人面前,安又宁的火气登时被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