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玫瑰(44)
欧兰铎沉默了一下。
半晌,他低声说:“我知道……我猜到了。”
“樊华已经认出了你的身份。”老先生说,“她知道你也在为第十三区刑安署工作,知道你在霍德森身边卧底,也知道你是新人,所以,去往第六区美杜莎宫的这一路上,她一直在带你。”
欧兰铎沉默不语。老先生忽然笑了一下。
“不过,”他说,“她不知道的是,你其实是因为一直在追查她的身份,所以才被刑安署注意并招募的。”
欧兰铎看着手中报纸里的档案,抿了抿嘴唇。
年少的心动,求不得的执念,狡猾的骗子,他莫名其妙地开启这段冒险人生的原因——
“樊华”。
她的档案十分简单,大多数信息被涂黑,只有寥寥几行字可供阅读:
2083年,出生。
2103年,进入第九区工业重建学院学习。
同年,母亲重病,第九区星安署9-BSI以重酬招募……,接受星石猎人训练,代号WAB005。
“招募”两个字之后的名字被涂黑了,欧兰铎想,那应当是“樊华”曾经拥有的真实姓名。
这个姓名不见了,只剩下一个代号:WAB005。
为9-BSI招募之后, WAB005暗中向第十三区刑安署求助,刑安署介入, WAB005成为表面为9-BSI第九区星安署工作,实际服务于第十三区刑安署的卧底。
2105年,母亲病逝,WAB005重归第十三区,改换新掩护身份“樊华”。
2106年,樊华加入“Y188行动”。
……
欧兰铎沉默地浏览着樊华的档案,半晌无言。
他和樊华的结识,就藏在短短的“WAB005重归第十三区,改换新掩护身份”这样几个字中:
欧氏集团以“浪荡子”为保护色而得以明哲保身的继承人欧兰铎,就是联邦公民“樊华”顺理成章地拿到“ NPC扮演者”掩护身份的跳板。
注意到欧兰铎长久的僵硬与沉默,长椅另一端的老先生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欧兰铎如梦初醒,手指一动,下意识地翻向下一页档案:
Y188行动。
同样大段大段的文字不允许被阅读,行动的目标里也有一个名词被涂黑:
确保……无法威胁第十三区公民的安全。
被涂黑的名词,欧兰铎知道,应当就是“ MW-68装置”。
因此,Y188行动的来龙去脉,已经逐渐清晰:
MW-68装置从第一区失窃,在第六区被偷运,1-DSIA下达指令,命令星石猎人霍德森与搭档Huynh追回装置与技术密钥。
霍德森与Huynh谎称MW-68技术在暗网出售,试图钓鱼;第九区9-BSI横插一手,刺藜派遣樊华前往Warruga刺探,企图将机密截获。
而樊华身为第十三区刑安署在9-BSI的卧底,从霍德森身上获得芯片密钥之后,在Warruga将其调换,一枚假的密钥被交给9-BSI的指挥官刺藜,而从霍德森身上劫获的真正芯片,则被樊华交给了第十三区刑安署。
这枚被调换的芯片密钥被霍德森识破,他开始怀疑樊华的身份,要求她从第六区的偷运者手中探明真正的MW-68芯片密钥的下落。
樊华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假装受霍德森要挟,前往第六区:因为她同样需要为第十三区刑安署追查MW-68装置密钥的下落,排除其对第十三区公民的威胁。
当最终交易的日期与地点被美杜莎宫的掮客柏老板供出,霍德森不再有利用价值,樊华反设下圈套,连同刑安署小队,在东河区内将其抓获。
而Y188行动最后的目标,即是依据柏老板给出的信息—— 2107年3月7日,十三区北港口,“绿宝石号”游轮, 8号救生艇——缴获真正刻有MW- 68装置技术机密的芯片密钥。
……
阅读完Y188行动的来龙去脉,欧兰铎终于明白了樊华在这项行动中扮演的真正角色。
一件失窃的星石能量集成装置,一部作掩护的《高原赛道》,樊华和霍德森狭路相逢,短兵相接,一个人布下计谋,请君入瓮,另一个人就将计就计,反客为主。
一层又一层的连环伪装,计中有计,局中是局。
如同烫金的精装小说,序幕,开端,发展,故事徐徐地铺陈,玫瑰色的情节中,有铁,有血,还有冰冷的杀机。
欧兰铎的手指捏住报纸的一角,半天也没能再翻下去。
“所以,”他说,声音有点干涩,“只要最后,樊华在'绿宝石'号游轮上收缴MW-68芯片密钥成功,Y188这项行动,就结束了?”
“……”
老先生没来得及回答,另一位下棋的老大爷匆匆地赶了回来。
“黄sir,”对方低声地说,“最新消息,霍德森在转移犯人的途中,引爆自绝了。”
第30章
8.3
由于星石猎人身份特殊,霍德森同刺藜二人被临时地收押在东河区的缉拿署,再一起转移向十三区刑安署。
夜里刚刚下过雨,空气很新,缉拿署铅灰色的水泥墙被雨水冲洗得颜色略深了一些;白底黑字的“十三区缉拿署”印在门口,衬着高墙与铁丝网,有一种沉肃的冰冷。
飞行器自缉拿署缓缓地升起,发出低沉的“轰轰”声,正准备向中心区的刑安署飞去——
爆燃是突如其来的。
至今为止,谁也不知道刺藜是怎样做到的:
来自第九区的指挥官将自己的身体化作残酷的武器,在飞行器飞出缉拿署的一瞬间,没有任何征兆地爆燃。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飞行器中部火光冲天,地面被气浪冲得一震,地面上的人被冲得立足不稳。
骇然地抬头看:飞行器断作两截,直直地下坠,撞毁在缉拿署门前的废土上;漫天的沙尘与火光里,硫与硝的味道冲进鼻端,地面上有人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