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事(228)+番外
澹风低声道:“三小姐说有事找公子,在车上等,估计睡着了。”
沈让尘纵身下马,问:“怎么不去通报一声?”
“是三小姐的吩咐。”
沈让尘轻挑车帘,内里很暗,只能看见她斜靠着车壁,像是累极的样子,睡得正香,马蹄声都没能把她吵醒。
沈让尘放下帘子,从旁走了几步,“一直在这里等到现在?怎么不把人请进去?”
“是三小姐说在此等候公子,就和公子说几句话。”澹风道。
“用过饭了吗?”
“没有。”
沈让尘抿了抿唇。
看这样子公子还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以为三小姐申时便在这里等。
一个不让说,一个也没问,他夹在中间是真的难。
澹风欲言又止。
您问啊,您倒是问一句啊!您问了我就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让尘走回车旁,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他踩上车辕,马匹忽然一动,拉着车往前走了两步。
余晚之是被挪动的那阵动静给惊醒的,下意识抬腿,疼得她吸了口凉气,睁眼便看见有人躬身挑开了帘子。
“磕疼了?”沈让尘以为她醒来磕到了头。
余晚之含糊应了一声,“你回来了。”
那声音不如平日清丽,带着初醒的困倦和微哑,仅仅四字,像是等候丈夫归家的夫人。
沈让尘心一下就软了,“下次去里边等,你那间房还空着,日日有人打扫。”
他眼神和语气都是柔和的,让余晚之心头一跳,又想起来更为重要的事。
“我今日见了仪妃娘娘,我觉得,我觉得……”
沈让尘在车上坐了,温声问:“怎么了?”
“我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余晚之说:“有些心灰意冷,还有些着急。”
不时透出的那种死气沉沉,还有恨不得将沈让尘所有的事全都告诉她的那种急迫,总给她一种不好的感觉。
其实沈让尘也有所察觉,但那日他在宫中待的时间不长,两人交流甚少,不如余晚之感受清晰。
“我知道了。”沈让尘道:“我明日让母亲进宫去看看她。”
余晚之点了点头。
“还有别的事吗?”沈让尘问。
“没有了。”余晚之两手搭在膝上,指尖微微蜷了蜷,“你回去吧。”
沈让尘道:“进去我让厨房给你弄些吃的。”
“不用了。”余晚之摆手,“我吃过了。”
沈让尘已经准备下车,闻言抚着车梁回头,“吃过了?吃了什么?”
“就,饭呗。”
“哪儿吃的?”
余晚之瞧着他,“你审问犯人呢?”
沈让尘默了默,手指轻叩着,“澹风。”
“属下在。”
余晚之一听他喊澹风便暗道不好,前面说的好好的,是从哪儿露的馅?
她闭了闭眼,心一横,“你别问他了,问我。”
“问你像审犯人。”沈让尘拿话回她,“今日几时回来的?”
澹风只觉心潮澎湃,可算是问我了,我这不得好好说一说这个冗长的故事?
他朗声道:“戌时。”
第 206 章 牵挂
申时到戌时,整整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在宫里发生了什么?澹风在宫外等,必定不知晓其细节,还得问她才行。
沈让尘回过头瞧着她,车内光线太暗,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他说:“是你自己告诉我,还是我让人去查?”
余晚之狡黠地眨了眨眼,“还能有选择吗?我自个儿明日再说行不行?”
沈让尘气结,“你下来。”
余晚之:“我不。”
一个站在车外,一个坐马车里,澹风默默后退几步,既然不听我说,那凶了三小姐可就不能再凶我了哟。
余晚之率先在沈让尘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我就在这里说。”她抿唇,如实道:“今日离开重华宫后太后召见,请安时小跪了片刻。”
“我瞧瞧。”沈让尘返身入内。
这哪儿是他能看的,他一靠近,余晚之便下意识往后退。
这跪出来的问题,不动不碰就还好,一动膝上不知扯到了什么,狠狠刺痛了一下。
沈让总算察觉到了不对,见她腿直打颤,伸手想碰。
小跪?小跪能跪得她疼得直颤?
余晚之抬手一挡,“你别碰。”
“怎么了?”
“扯到了。”
沈让尘神情骤冷,勾住她的膝弯抱起,耳边都是她伏在他肩上吸气的声音。
“我好像,变娇气了。”
余晚之勾着他的脖颈,指尖是他的发丝,她下意识轻捻着,想起在林中逃命的时候,疼痛会被求生的欲望所淹没。
而今他在身侧,明明没有当初那么难熬,可她忽然就不想忍了。
“沈让尘,我好疼。”
澹风明明跟在后边,听见她这句抱怨,一脚踩空险些摔倒。
余晚之目光落在他身后,差点笑出声来。
其实,明明没有那么疼的,已经好很多很多,她明明忍过比这严重数倍的疼痛也没吭上一声,可她现在就是想喊疼。
沈让尘只觉那痛似乎会传染,他侧过头,安慰道:“一会儿就好了。”
四方掌灯,将屋内映得明如白昼。
丫鬟打了水入内,过了片刻又开门出来,“公子,三小姐的腿,奴婢们伺候不了?”
“怎么了?”
丫鬟道:“布料和肉黏在一块儿了,一动三小姐就疼,奴婢们不敢碰了。”
沈让尘听得心都抽了,看着窗户上的光,手掌压着门,“我,我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