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事(34)+番外
那半掀的眼帘有些幽深,余锦棠没来由地怵了一下,感觉余晚之不像是恢复正常,倒像是鬼上身,这样一想,心里又慌乱了几分。
余锦棠定了定心神,“你少来唬我,难不成我还怕了你?”
“那你就试试。”余晚之收了笑,靠着椅背静静地看着她。
兴许是前两次吃瘪让余锦棠有了忌惮,抑或是余晚之如今看起来的确不好惹。
余锦棠“你”了半日,跺着脚走了,高高兴兴地来,憋了一肚子气走。
余晚之兵不血刃,余锦棠铩羽而归。
坠云望着余锦棠离开的背影憨笑,“看样子四小姐气得不轻。”
“听脚步声就知道了。”余晚之执笔在纸上落笔,“炸毛的雀,小翅膀怎么能扇得起风浪,就是个孩子而已,家里宠惯了。”
说完这话,之前国公夫人无心的那句话突然就涌入脑海。
国公夫人说:“你与你母亲倒是没有半分相似。”
彼时林氏回的是“晚之像她父亲,”或许国公夫人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但余晚之是清楚的,她长得也不像父亲余崇光。
结合林氏对她的态度,感觉这里头的水很深。
“小姐,川连来了。”
思绪就此打断。
余晚之停笔,“让他进来。”
川连进屋后喊了声“小姐”,在桌上放下一物,然后给余晚之磕了头才起身。
余晚之看了一眼,桌上是个小荷包,她拿笔杆子轻轻一挑,袋口一角露出银子。
“余锦棠果真找你了。”
川连笑着回话,“小姐料事如神,四小姐找我询问小姐近日的行踪,我按照小姐的吩咐拿了银子又透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余晚之“噢”了一声,搁下笔,拿起钱袋掂了掂,“余锦棠出手倒是大方。”
川连聪明地没接话。
余晚之将钱袋放回去,“余锦棠比我出得起价钱,你何不倒戈?”
川连明白这是试探,连忙跪下道:“小的没那么傻,四小姐肯出银子不是因为我值这个钱,而是因为我能留在小姐身边,她才愿意出这个银子,若不能留在小姐身边,我就是不值钱的车夫,四小姐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只有跟着小姐做事才是我的出路。”
余晚之没说话,坠云倒是震惊地睁大眼,感叹道:“你好聪明啊!”
余晚之瞥了她一眼,“似你这般的,收买都懒得找你。”
坠云顿时撇了嘴,又听余晚之说:“不过你人老实。”
“老实就是憨。”坠云嘟囔,“我知道的。”
川连道:“还有一事,小姐让我打听的信州江家的消息,镖局那边人还没回来,小姐是知道的,走镖人走南闯北,并非是汴京到信州一个来回,兴许还需等些时日。”
余晚之颔首,“只能这样了。”
她眼下人手不够,也无人能替她去信州跑个来回,暂且只能等镖局的消息。
想罢,余晚之指尖敲了桌子,对川连说:“这银子你既收了就拿着,怎么安排你自己说了算,你下去吧。”
川连点头,起身取了银子后退下。
过了片刻,余晚之听见川连在外小声喊坠云的名字,坠云见小姐伏案写字,缩缩蹑蹑地蹭了出去。
余晚之每日都要练字,她既成了余晚之,从前的笔迹不能用了,便找了钟繇的书法来临。
只是书法一门,多年习惯落笔已成定势,要改起来十分艰难,需得下苦功夫。
又是一会儿,坠云一蹦一跶地进门。
余晚之抬眼看她,“川连分你银子了?”
坠云下意识按住荷包,“分,分了。”
“你怕什么。”余晚之瞥了一眼她按在腰包上的手,“小姐我又不抢你银子。”
余晚之猜到了,像川连这样心思通透的人实在难得,知道分赃不均会引起龃龉,宁愿少拿些也要一条心,这样小姐高看他一头,坠云也会对他感恩,以后也好办事,因而余晚之才让他自己处置。
第 31 章 少年
因着临近皇上万寿,余锦安后面几日都歇在礼部的办差院里。
不受宠的小姐有不受宠的好处,只要余锦安不在家,就没人日日盯着她,余晚之在家装了几日乖顺,又带着人出了门。
近日汴京城更为热闹了些,川连驾车走在路上,不忘回头说:“路上人多,走不快,想是要耽误些时间的,小姐在路上可小睡片刻。”
余晚之掀开帘子一角,街上人来人往,两侧都是摊贩,将路占去了一半。
只要不是太过分,京畿衙门也懒得管,乐得给各地进京贺寿和述职的官员看汴京城内国泰民安、歌舞升平的盛况。
刚准备放下帘子,前面忽然一阵喧哗。
马蹄声急而密,远远看见街道那头有人打马过来,路上行人纷纷避让,就连两侧的摊贩也是怨声载道。
马上之人衣袍翻飞,高束的马尾随着奔走晃动,他胯下那匹马身体修长健壮,四肢如钢,毛发光泽顺滑,一看就是匹上等的好马。
川连赶忙架着马车想往路边让,奈何路上行人也在纷纷躲避,挤得马车动弹不得。
马蹄声越来越近,那马速度不减直策而来。
眼看就要撞上,马上的少年忽然勒住缰绳一个急刹,马儿嘶鸣的同时高高扬起了马蹄,几乎就要蹬在拉车的马匹脸上。
家养来拉车的马哪比得上这样的烈马,登时被惊得四蹄乱窜,拉着马车四下乱晃。
川连赶忙驭马,奈何那马就跟疯了似的,逮着个人群的空档就冲了出去,撒开四蹄在街上乱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