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
陆雁廷欲.求不满地想要继续伸手,又被男人推着抵在墙上,他屈腿顶开他的膝盖,掐住他的脖颈,仰起脸给他看自己唇上的伤口,带了点愠怒,连一贯没什么杀伤力的桃花眼也显得凶悍:【狗东西,乱咬什么?】
陆雁廷直勾勾地看着他,现实与梦境中,两张相似的面孔在让人目眩的光晕中逐渐重合,他笑了一声,嘟嘟囔囔地说:【你都叫我狗东西了……狗东西可不就是要咬人的……】
他又缠了上去,这回是男人粗鲁地扯着他的领子吻了下来,微咸的血腥味在相接的唇齿间弥漫,炽热的气息顺着翻滚的湿热唇舌间涌动,好像要直直钻入身体某处才肯罢休。
这个吻深入又热烈,让陆雁廷止不住地头晕目眩。眼前好像是昏暗的小巷,又好像是去到一个明亮的房间,屋外阳光正好,连带着映在阳光中的人也金灿灿的,眉眼清俊却略带稚气的青年将他抵在墙边,一双桃花眼被怒意点燃,耀眼夺目如同盛放的蔷薇。他扯着他的衣领压下来亲吻,亲得陆雁廷腰酸腿软,只得无力地靠着墙,恍惚间只听见自己发出疑问:【你还亲过谁?】
青年嗤笑:【反正不是你。】
他微侧了脸望过来,像是冷漠,又不完全是,只是复杂,过了一会儿,眼底翻涌的情绪沉淀下来。他倚在墙边,不耐烦地对他说:【快点滚。】
陆雁廷呆呆地看了他很久,就在青年又生气地叫了声狗东西的时候,他扑了上去。
【棠棠!我没忘——】
无数个过去与现在的零碎片段在脑海中来回交织,转瞬之间,好似天地颠倒,梦境与现实交错重叠。
“我没忘——”
陆雁廷陡然惊醒,他怔愣片刻,再顾不得太阳穴针扎一样的疼痛,拉开车门连滚带爬地就要往外冲。他不顾来往车流冲过马路,又一步不停地跑上楼,眼睛里紧紧盯着眼前的那道门,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敲门冲进去,却又在听见里面顾云深的声音时顿住脚步。
“棠棠……”
“顾云深,你讲点道理。”
是棠景意的声音,轻柔的,无奈的,像是要叹气,却还是极力包容。
和面对他时截然不同。
陆雁廷呆呆地站着,像是终于从混乱的脑子里理出了一个线头,一个不那么美好的线头——
他失忆了,棠棠没有。
棠棠不知怎的又换了长相回来,他没换。
他能记起来,能认出棠棠。为什么,棠棠没有认出毫无变化的他?
棠棠明明记得他的,他叫他狗东西,在无数次眼神交汇时怔忪着沉默。他妥协于他的纠缠,默许他的接近,可是,他却不认他。
陆雁廷的能量来得很快,有史以来他所忆起的最大的记忆碎片让他欣喜若狂,支撑着他冲出车外,一刻不停地跑上楼,想要见一见他久别的爱人;然而那股能量此刻却也去得很快,他无力地、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几乎是狼狈地躲进了安全通道里。
“顾云深,你讲点道理。”
屋子里,棠景意无可奈何。
“你和傅初霁,那是顾家内部你们自己的事,我站哪边有什么用?”
“不一样。”顾云深执拗地看着他,重复,“不一样的。”
棠景意:“……”
他举手投降:“我中立,行了吧。”
偏心。
顾云深动了动嘴唇,他没说出来,然而心里的戾气却不受控制地一股股往上涌。
还是偏心。
顾家是他的,棠棠也是他的。那个野种什么也别想偷走。
顾云深不说话,棠景意沉默一会儿,又说:“再说,你几岁傅初霁几岁?你真要和他杠起来,当然是你胜算大,我站哪边有什么用?”
傅初霁就是个傻狍子,他虽然练拳击,看似强悍得一批,但其实内里就是个老老实实的读书人,看上去是正人君子,再仔细看看,实际上也是个正人君子。守着那点清高自傲的原则,只想要梦想,也只愿意要梦想。
所以,哪怕撇开两人的阅历和经验差距不谈,只看顾云深那被撸了权的光杆司令父亲,就可以从中窥见一二他的手段和作风。
这是家族内部争斗,棠景意不会去偏帮谁——再说他一普通人,能帮得上什么忙。只是完全感性地来说,他总归是对傅初霁更忧心些。
“嗯。”
顾云深应声。
“你说得对,我当然会赢。”
棠景意:“……你走吧,我好饿,我要吃饭了。”
肚子好饿,心好累。
棠景意送走了顾云深,正要带小久出去遛弯顺带打包午饭,路过安全通道时无意间瞥见里边有人影晃过。他以为还是顾云深,推门走进去,却看见了灰头土脸的狗东西。
“……陆雁廷,你在这儿干什么?”
狗东西正靠着墙蹲在地上,听见响动,他抬了头望过来。
“棠棠。”
陆雁廷小声叫他,他一身汗,沾了地上墙上的灰尘,整个人脏兮兮的,他连靠近都不敢。
棠棠不认他,为什么?
因为他没用。
因为他连保护自己喜欢的人都做不到。如果不是老天开眼菩萨显灵基督现世……他就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所以……所以,棠棠不要他了,去喜欢顾云深了。
……头好疼。
陆雁廷捂住脑袋,拼命压住想要质问的脾气,他吭哧吭哧地喘着气,把棠景意吓一跳,蹲下来看他:“你怎么了?”
“头疼。”陆雁廷挤出这几个字,“棠棠,头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