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逐食飞鸟(96)

作者: 失之桑榆捏 阅读记录

陈槐安低头看他,眼里是化不开的浓墨。

要是这样啊……他求之不得。

留在迟潜身边总比他一个人躺在那张冷冰冰的木板床上幸福。

由奢入简难,迟潜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迟潜面色凝重,夏风从他们头顶吹过,陈槐安低头看了几秒,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有个办法。”

迟潜听着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以为他是有景区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正想说让他赶紧打一个,别阴差阳错把他们关在里面了。

思绪转换间,下一秒,陈槐安却突然向他伸手。

迟潜不解的看向他。

夜幕之中,所有的动作都十足模糊,唯有这个动作的意图最为清晰。

怔愣之际,陈槐安暗哑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跑吗?”

“……”

嗯。

这就是陈槐安的办法。

迟潜眼前的一切瞬间全都化成了一道道残影,他整个人被生拉硬拽着不知道跑向了哪个方向,只有牵着他手的那个人因为他们位移的一致而显得无比清晰。

迟潜不知道自己刚刚究竟是脑袋被门挤了还是怎么,居然就那么冲动地牵上了那只恶魔之手。

还不如就在这里待一晚上。

毕竟……他和陈槐安好歹也已经同床共枕了一个月,想想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迟潜跑的格外累,他现在后悔了,早知道刚刚就应该答应了陈槐安让他背他一下。

唯一比较安慰的是,陈槐安的手还算好牵,不过么,这他八年前就知道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还牵着陈槐安的手在黄浦江畔飞奔。

然后第二天,他就走了。

谁能想到呢。

八年前的一场电影,八年后居然还能重映,谁也想不到吧。

陈槐安想到了,于是手也牵得更紧了。

迟潜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两个人总要在跑的时候牵着手,难道不牵就跑不了了吗?

他没有想过。

归根结底只有一个解释——

身体的触碰是靠近的开始。

***

夜色愈浓,迟潜不知道他们飞奔了多久,停下来的时候他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景区门口的老大爷正锁着门锁,看他们来,又不声不响地打开了。

“怎么搞到现在?不看时间的吗?”

他嘀咕着,又不动声色地往他们牵着的手上瞥一眼。

保安亭旁有光,两个男人这么亲密始终有些打眼,陈槐安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始终握着他的手不放,迟潜眼睫颤了颤,想用点力从他手里抽出来,抖了一下手指,没有成功。

他微微有些发怔,忍不住扭过头看他。

暖黄灯光下,陈槐安的侧脸轮廓冷硬,昏暗光影浮动,清晰的显出他坚挺的鼻梁,似乎做什么都不容置哆。

迟潜喉咙动了动,有些艰难地开口,“陈槐安……”

陈槐安没有回应,他面无表情一路把迟潜牵出景区大门,天清路街头人来人往,他们紧握着的双手在夜幕中愈发清晰。

人行道走完一半,迟潜就再也受不了了,他顿住脚步,哑着嗓子,叫他的名字,“陈槐安。”

“你该松手了……”

陈槐安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似乎是已经打定主意不肯听他的话。

迟潜动了动喉咙,接着提醒他,“你听到了么,我要回家了……”

陈槐安的背影依旧缄默。

直到迟潜停住脚步,他拉不动了,过一会儿,他才“嗯”一声,然后慢慢松了手。

南城的夜晚比海城安静得多,迟潜想说什么同他告别,只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要说些什么,夜色正好,他脑袋里突然就冒出了个念头——

要不然表个白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迟潜就盯着陈槐安的后脑勺发笑。

那也太突然了。

但的确会像是个神经病做出来的事。

沉默两秒,迟潜偏过头深吸了口气,道:“那我走了。”

面前的人仍然站在那里,一点反应也没有。

迟潜的眼眶有些微微酸涩,他按住情绪背过了身,再三犹豫后还是开口轻声道:“陈槐安,你知不知道,其实今天是我——”

他这句话没有说完,陈槐安忽然一个转身打断了他,他眼眶很红,一步步向迟潜走近,然后单手箍住他的胳膊……拥住了他。

迟潜被人拉着转身,一下子又落了个满怀,眸光一滞,就这样愣在了原地。

身前的人抱得很紧,夏天的衣服薄,炙热的体温穿过布料熨帖着皮肤,胸前那颗心脏似乎为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同类而感到欢愉,砰砰地撞击,呼之欲出。

心慌或者心悸是精神症人的家常便饭,从前这个时候,迟潜总是想找个人抱一下,他就这么自私,生命所不能承重的时候就想找个人分担,可惜,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

现在,他被人抱在了怀里,心脏那样剧烈的跳动,他就不再那么害怕了,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陈槐安的心也在颤动,他听到了。

迟潜不知道这个拥抱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敢想,陈槐安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很快就洇湿了他的皮肤。

他哭了。

迟潜眼皮跳了跳,有些震惊又有些担心,他抬手摸他的脸,“陈槐安?”

“……你很累么?”

是也到了他的生命所不能承重的时候了么。

迟潜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他以为陈槐安最难的时候早已经过去,和迟潜最好的时候,一并被埋在了挖掘机的铲下,他们只是朝前走,走过一栋栋被推翻的楼宇,他还以为陈槐安不会想要回头。

上一篇: 阴郁总裁怀了我的崽 下一篇: 天真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