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逢不若(31)

沈冰只瞄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手下那杯调了十多遍的烈酒已经慢慢成型。

垃圾桶里装满了乌黑的液体。

而他手上那杯特调，紫黑色带着浅金色雾气，杯面挂着紫罗兰，上方散发着冰冷气息。

只闻一闻，便能感受到无尽绻绮香气，以及浓浓的醉意。

男人坐在吧台——沈冰的面前。

还没开口，一杯特调推到了面前。

沈冰带着三分笑，两分讥诮，五分毫不在意。

苏黎爱死了这副模样，但他面上不显。两指端起高杯酒，放在唇边浅尝辄止，桃花眼一挑春风尽显：“你这是要灌醉我？”

“请付费使用。”对方浅浅的开口。

“多少钱？”这话逗弯了他的嘴角：“够买你的心吗？”

我愿意承担责任

沈冰直接无视了他，如此牙尖嘴利的人，亏得还担心他为情所伤。

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sul，今天约了谁？”旁边有人出声，打断了苏黎挑逗的目光，不由地带上几分恹恹不悦。

“该来的人总会来，急什麽，心急能吃热豆腐吗？”话是对着季英说的，目光却是落在沈冰的方向。

可惜沈冰不接招。

时间慢慢推向九点半，苏黎口中该来的人来了，二人这才转到了包间里面。

沈冰暗暗叹息一声，却被旁人看见。

“你走了什麽狗屎运？sul看得上你，啧，亏得你还是个大男人。”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都知道，再恶毒的话她也能说出口。

“马子琪，大家都是打工的，你比谁高贵？你觉得你是领班，行，你再不合理地安排我都做。可你想有想过，离了这鹿东你算什麽？”沈冰一向淡然处之，马子琪也好，小米也好，或者其他明嘲暗讽的人，从来没有露出过狠相。

但这话，是瞪着她说的。

马子琪被吓到退后两步，被沈冰的气势压制，下一秒反应过来般地皱眉揪住对方衣领。

“臭小子，给你脸了？这麽跟老娘说话，在这里还没有谁敢跟我俩。是不是觉得老娘不敢动你？”她比沈冰矮了十多公分，但气力不小，沈冰一米八的个头弯了腰，一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

沈冰眯了眯眼，看向马子琪的目光逐渐冰冷：“试试？”

“我艹，你个垃圾敢动手吗？”马子琪被他激怒，一时间竟不顾时间场地伸手去挠他脸，颇有泼妇骂街的既视感。

今天的酒吧过于吵闹，吧台桌上几个客人喝着酒忽然听见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然后看见哗啦啦倒了一地的名贵红酒瓶。

“子琪姐！”

“沈哥！”

“怎麽了这是？”

四面八方传来同事的询问声以及音乐的嘈杂声，客人围观的交流声还有马子琪的尖叫声。

“你个傻x，你敢推我？我今天跟你拼了——”马子琪跟沈冰拉扯间随手砸碎一地好酒，整个人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头发被她自己胡乱抓两把。刚刚还气焰嚣张，下一秒，忽然双手抱着胸口的贴身衬衣裙满眼泪水，争执中被扯掉了扣子敞开来。

仿佛马子琪下一秒就要喊非礼。

“沈冰你对子琪做什麽了？”有人扶着马子琪起身，有人在安慰被打扰到的客人，也有人在质问沈冰。

“沈哥没想到你竟然在公共场合做出这种事！”

“他做什麽了啊？他非礼子琪姐啊？”

“——”

刺耳的音乐伴随着嘈杂的质问怒骂声停止。

沈冰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面，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与琳慧的初见有多麽狗血，后来的分手就有多麽狠决。

那天下着小雨，出门打工的沈冰找到了第一份工作，咖啡店服务生。

他们那天一共见了两面。

第一次是许琳慧闺蜜前任提分手，那杯分手赠礼全部泼在了沈冰的白毛衣上，他用了很多方法那咖啡渍再也没有洗掉。

同一天的晚上，喝醉的许琳慧在咖啡店门口堵住了下班离开的沈冰，把自己往他怀里塞，还哭着嚷着让他送她回家。

许琳慧是个诚挚的姑娘，喜欢就直接去追。大广场上堵人，玫瑰花和浪漫告白纷涌而来。

不知道是周遭的呼声太过强烈，还是沈冰对感情的美好想象。

他就在女孩满眼星光与路人的怂恿中迈出了第一步。

至今脑中还有声音：

“我喜欢你。”

“在一起吧！”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哪里有什麽理由！分开吧！”

——

有人推搡了他，他从吧台狭小的空间解放，有人推着他离开前台，也有人护住了马子琪。

他看见形形色色的眼神，或谴责或鄙夷。

他看见那身熟悉的银白西装，那头发打理得十分帅气，五指修长干净，夹着烟，站在人群外围。

像是冷眼旁观。

这场因他而起的“争风吃醋”仿佛却与他无关。

回过神来时，小米在身旁走来走去，焦急地念叨着什麽：“沈哥我说话你有没有听啊？”

“你说什麽？”

小米抓狂地抓住沈冰胳膊摇晃：“你说你们打碎了那瓶酒！要是给老板知道了怎麽办？马子琪好像挺有钱，不过她怎麽可能主动赔偿！我存了一万多，可是还不够陪十分之一！”

“她故意砸的。”沈冰声音很轻，他靠在储物柜上，仰着头不知道想什麽。

“你说什麽？”小米一把拉住沈冰的肩膀，把人板过来直视他的脸。

“我没有动手，我也没有推她。”

小米愣了一下，沈冰忽然起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