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讼师日常(26)
“再动就盖不住你了。”陈喻拉了拉透明幕布,谢更阑手脚僵硬在原地。
陈喻拉着谢更阑亢奋:“你听我说啊,这次的兇手未必和归一案杀人兇手有关。我在想,可以从姬潭的关系网出发。你说我怎麽就没提前发现呢,这些人的死状和姬潭……”
像被掐住了喉咙,陈喻戛然而止。
谢更阑眼底一动:“怎麽了?”
陈喻咬指甲:“不对,还是不对。那给姬潭送饭的孩子,我记得后来收养她的人家叫她小菱。就那个孩子,我带她出去前,她突然跳起来,把姬潭的脸擦干净了。我就没注意那麽一会儿,案发现场被破坏。”
“也就是说,临场部记录的影像里,姬潭的脸上没有血泪。”谢更阑替他补充完整。
“难道兇手认识小菱?对,他可能认识小菱,也见过小菱。小菱的身份在卷宗里提过一笔。”陈喻兀自思考,“临场部的人,见过小菱,姬潭的亲友……还是要查!”
他摸向腰间:“……”机关小鸟送谢更阑的血去了……言晦怎麽还没把机关小鸟送回来!
陈喻只得求助童宛。
透明幕布展开圆镜,没多久映出睡眼惺忪的童宛。
童宛“嚯”了一声,圆眼睛睁大,他痛心疾首:“三更半夜叫我起来,就为了让我看你俩头靠头、感情好吗!”
陈喻:“……你工作干完了吗就睡觉?”
童宛抱头假哭:“我头痛,我干不完,我不想干。”
工作使人神志不清。
陈喻脱离工作苦海,义无反顾跳进逃犯大军,对工作一族没有同理心:“别秀你拙劣的演技了,帮我查个事儿,或者你找言晦帮我查个事儿。”
童宛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什麽事?”
“和姬潭关系好的人,都查一遍。特别是和姬潭关系好,还跟谢更阑打过交道的。要能翻出是临场部的人更好。”
童宛眼睛亮闪闪的:“阿喻找到真兇了?”
陈喻振振有词:“临场部部主说过,要把握所有可能性。找了再说,我可是随时会被柳宿抓回去的人。”
童宛眨眨眼:“他负责这个案子?”
“协办。”
童宛眨完眼,开始大笑:“不错耶,昔日同僚沦为阶下囚,他逃他追……”
“你信不信,我进去前,先把你那堆破铜烂铁全插上小翅膀。”
童宛梗着脖子:“说什麽破铜烂铁呢,那都是我小宝贝,插上小翅膀也不会飞走。”
陈喻:“呵。”
童宛:“……不会飞走的吧。”
陈喻掏出长锋笔。
童宛哇哇大叫:“你别写字!有事好商量!我真没看过临场部流通的柳宿和鬼宿二三事……呜呜呜,我再也不说了,我马上去联系言长老。”
通讯切断。
谢更阑默默看陈喻。
陈喻笑脸灿烂:“飞字诀也没那麽好用啦。”
谢更阑撇开眼:“临场部很忙?”
陈喻:“……很忙。”
但不妨碍有人肝长得过剩。虽然他时至今日也不清楚是部里的谁这麽精力充沛,部主就该给这种人安排上十七八个案子!
两厢无语,陈喻干巴巴道:“天快亮了。”
谢更阑:“嗯。要起……”
陈喻:“我要睡了。”
他卷走透明幕布,恢複成小铜镜后挂好,背对谢更阑酝酿睡意。
一通胡闹后,整个人都很清醒,按理是睡不着的。
陈喻瞪大眼,想小菱疯癫的言语,想被煽动后的指责,想不得以辞任的那一天……混乱成一团。
三百年过去了,有些事渐渐淡忘,有些事记忆犹新,有些事刻骨难忘。
归一案杀人犯在讯问时,笑声阴鸷古怪:“我都认,可姬潭的死、林歌的死,鬼宿大人就毫无过错吗?”
错在没有留下证据、错在没有及时阻拦、错在所有的谣言里。
陈喻昏昏沉沉,不知自己是醒是睡。
有明亮的光一闪而过,刺穿闭起的双眼。
山间长风的声音、肉·体破开的声音、铃铛摇动的声音……
铃铛?
“谢更阑,你……”陈喻翻身而起,谢更阑扬起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视线。
黑色斗篷在熹微天光中落下,陈喻看到了,谢更阑的剑捅穿了邵洺的心髒。
谢更阑杀人了?
陈喻负责思考的部分生了鏽,卡得嘎达嘎达作响,却运转不了一点。
说起来,自己一开始是抗拒接下这个案子的,替“板上钉钉”的嫌犯辩护,他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讼师顶不住这压力。
可因为自己的历史遗留问题,再加上嫌犯是谢更阑,陈喻接下了委托。
他做了那麽久的心理建设,做了各种假设来推理真兇範围,结果,谢更阑居然在杀人?
不不不,肯定有误会。
陈喻揉了揉眼,不及再看,出鞘的平沧剑到了他眼前。
条件反射地避开,陈喻都要感谢在临场部的那些年。他阵法、符箓之类的攻击是拉胯了点,但反应能力、尤其是躲避能力还是数一数二的。
“谢更阑,你发什麽疯!”
削落的碎发飘飘蕩蕩,不够明晰的视线里,谢更阑不近人情的攻击再度近在眼前。
一丝魔气飘了出来,很淡,淡到陈喻以为是错觉。
他往后一跃,祭出的长锋笔用灵力加固,细长的笔身被平沧剑斩出深刻的痕迹。
不讲道理的剑修就是难对付。
陈喻握笔的手颤抖不已,他咬牙顶住化神期的全力一击,擡眼要叫谢更阑不要胡闹,却被谢更阑的眼神慑住。
那不是谢更阑该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