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讼师日常(28)
——“真相未明。”
但谢更阑情绪崩溃太多:“可你都看见了!我杀了师叔,我就是……”
陈喻拽住他手腕,粗暴的动作制住谢更阑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谢更阑,跟我去找真相。所见未必真实,我找出来的才是真实。”
谢更阑手指怔愣着舒展,又快速蜷起。
阳光还是照临了他。
*
陈喻在城外找了处破旧的民房。
无人居住,灰尘积起厚厚一层。
两人收拾出能住的地方,坐在断腿重修的八仙桌旁.
“你身上有被操控的迹象。你挂的银铃品级不错,这都叫不醒你,不是单纯的走火入魔。”陈喻举出测寻器,开门见山,“让我扫描一下。”
屋外盖了迷蹤印,谢更阑脱下斗篷,配合站好,看着凑到他跟前忙上忙下的陈喻:“银铃是师尊所赐。炼器师协会会长之作,传闻可压制化神期心魔。”
陈喻绕到谢更阑身后:“嗯。那兇手不是比你修为高,就是术术比会长强。”
“我还会被操控吗?”
“不好说。”
谢更阑低着头。他好像经常微微垂下脑袋,高高瘦瘦的个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剑修沉默半刻,问:“要下契令吗?”
陈喻扶着谢更阑肩膀站起来,莫名其妙道:“什麽契令?”
谢更阑转过身,两人视线相接。他眼中微光闪动,敛下眼睑:“若我暴动伤你,自当毙……”
“别毙不毙的。”陈喻竟産生一种类似紧张的情感,催促他打断谢更阑的发言。
他被自己吓到,压下怪异的情绪,嬉笑道:“下契令也可以,就这样吧,你要是暴动,灵力自行衰退回金丹期,让我感受一下碾压的快乐。”
谢更阑短暂地笑了笑:“好。”
屋外的天很明亮,透进来的光照着他的脸,看上去比夜间清晰太多。
比雪更干净,比风更潇洒。
本该如此。
陈喻从恍惚中惊醒,测寻器传来扫描完成的信号。
他干脆把迄今为止、与案件有关的全部扫描信息悬浮空中。
淩乱的信息铺排在房间里,陈喻轻车熟路归好类。
“跑来跑去好几天,今天算是难得的空閑,你别多想,陪我把搜集到的捋一遍。”陈喻摊开纸笔,“我想,你记。”
讨论和写字有利于集中精神,以免谢更阑又想东想西。
谢更阑也听话,端端正正坐在桌前,握惯了剑的手握着长锋笔,手指不灵活,明显的不熟练。
陈喻没忍住笑出一声:“你书看的不多,字也没写几个?”
“自学会认字,便鲜少动笔。”他说得心虚,隔着兜帽都能看到谢更阑的羞赧。
不爱学习的天才剑修,这有点可爱。陈喻剎住胡思乱想:“无妨,画箭头、圈圈也可以,能看出什麽意思就行。我先匹配现场灵力。”
刻有逆回术副本的影纸被陈喻丢在一边。
术术运转后,灵力与天地混杂,无法和识别库里比对。这也是临场部从来只解术术、不分析术术灵力的原因。
陈喻把测寻器里的现场灵力调出来。时隔一月,灵力痕尚未完全消散。
柳青崖人来人往,灵力混杂,不能作为标準,但其他几处还能提取到谢更阑的灵力。
盗接了临场部资料群的识别库跳出与谢更阑匹配一致的识别结果。
和玉符里的证据一样没意思。
陈喻移开现场记录的悬浮影像,用邵洺尸体的扫描记录重构尸体。
“还是有点区别的。”他喃喃自语。
谢更阑正老实记录方才的识别结果,闻言擡头:“有何区别?”
前六名死者的死状影像一股脑叠他眼前,谢更阑不得不往后仰去。
“你没来得及画血眼泪。”陈喻放大重构的邵洺尸体,扭曲痛苦的面部特征着实骇人。
他敲着桌子,开玩笑般说道:“走火入魔的形式很多,因为你不能判断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会干什麽正常事,重複的偏执行为在合理区间,所以,别说血眼泪了,你留一堆王八,都有人认为只是你疯疯癫癫的行为表现。但看过你失了智的样子,你做不来这细活,你不是连环杀人案兇手的理由是不是多了一个?”
谢更阑擒着笔努力思考:“许是时间不够?”
陈喻笑他:“那你好看得起自己。你连剑都挥不像腔,还指望自己能画画?”
谢更阑跟着不好意思地笑,刚笑脸成型,他视线落在重构图像上,又失魂落魄。
到底是师叔,纵使陈喻千方百计说服谢更阑不是杀人兇手,谢更阑也无法直面师叔近在咫尺的死亡。
陈喻和邵洺没感情,他只是郁结,以为邵洺和连环杀人案有关,没多久就反转成被害人。
可邵洺出现在陈喻怀疑的时候,死在陈喻怀疑的时候。陈喻想自己真是异想天开,但他依旧无法相信邵洺。
但没有证据的无法相信毫无用处。更何况被怀疑的人死在他眼皮子底下,正常人谁会怀疑死者?
陈喻捏了捏鼻梁。
他又想,正常人不会质疑死者,但他们都修仙了,还算正常人吗?
他变换角度寻找邵洺身上的灵力。
死亡后,本身的灵力渐渐消散,如果没有术术,测寻器能测到的灵力,只会有慢慢逸散的浅薄灵力。
意料之中,术术不见蹤影。难道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给邵洺下了隐息术?
陈喻转过念头,头脑里灵光一现。
是因为隐息术吗?
重构图像里没有术术的灵力,也没有邵洺本身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