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竟屈居人下(94)

这是傅奕秋第二次看见两人的针锋相对，且是完全撕破脸皮。

叶满川避而不谈，继而又是问道：“那仙尊倒是说说，你母亲是谁？总不能随便说我折辱女子吧。”

黎楷笑了几声，道：“你倒真是要垂死挣扎。我母亲名讳说也无妨。她是，黎月。”

殿内先是一阵寂静，而后顿时烧了起来。

“黎月？她竟是……”

“姑娘家的受不得如此苦痛，怪不得要自戕……”

“应当不是自戕吧。仙尊不是说了，黎月是为叶满川所杀吗……”

“怎麽样，”黎楷笑着，“将军还有什麽要说麽？”

忽然有人开口道：“这些话语不过仙尊一语之言，并无什麽实质性的证据，还有待思考，不可轻信。”

是叶满川的“好友”开口了。

毕竟利益连一线，叶满川走了他们也不好受。

黎楷回望那个神官，眸中寒光迸现：“既然如此说，殿下是信他咯。”

神官不语。

黎楷複又笑道：“实质性的证据我是没有的。但倒是可以让神尊施术法使叶将军开口说真话。”

他垂眸：“我阿娘死得冤枉。”

再无人开口。

过了半晌，失往看向叶满川，道：“涧澄，你可愿说。”

叶满川叹了一声，随后擡眸看向黎楷，语气是笑着的：“早知道，我就该好好检查，把你也杀了的。”

这算是承认了？

殿内神官都在想。

但很快，他们反应过来，心中一惊。

叶满川虽与傅奕秋不再僞装，但在神界一直是温和谦逊的标準模样，毒人的话一直没说过。

且他要是用怨怼的语气说这一番话还好，可偏偏是如此平常———甚至带着笑意地说出来，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傅奕秋听后，有些神游天外，想起了罗砚与他说的一番话。

“始神最初创建神仙时，是希望世间能有公正、理德。最初的神仙或许也确实是这样的。”

“可时间流逝，几千几万年去了，谁又能不被尘世所染，坚守本心？”

是啊，谁的一颗心能像玻璃一般纯净，不被来往的沙尘玷污。

失往轻皱眉问叶满川道：“你这是所认仙尊说的这一番话了？”

叶满川点头：“嗯。我当时还鄙薄玄阳如此呢。如今换了我才明白其苦。说与不说，都是一样，为何还要受那一番苦痛？”

黎楷叹道：“愿母在天之灵有所慰。”

叶满川：“……”

黎楷複又回眸，冷热道：“你折辱了我的母亲。”

叶满川言简意赅地答道：“是。”

“你杀了我母亲。”

叶满川笑了：“是。后悔没杀你。”

叶满川这是彻底放下面具不僞装了，说的每一番话都惊呆衆人。

但惊着惊着，也就习惯了。

他忽然又道：“黎月之死被神仙两界表面称为‘自戕’，可不仅仅是我之为，她的死可是前任仙尊宣布的。”

黎楷不知为何竟道：“我知道。”

发觉时却已无法补救。

叶满川笑得越来越开，看着面前和自己相貌有七八分相似的血缘儿子，道：“你知道。那你为何只怨我，不怨他？”

“要不是他，黎月之灵还能早些所慰。”

傅奕秋在一旁不禁慨道：叶满川不愧是黎楷的父亲，还比他多活了六七百年，于心计此道两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失往在最见不得旁人非议罗砚，出口训斥道：“你休得乱议雨任！”

叶满川也知惹不得失往，果然是闭了嘴。

黎楷不知是为何沉默了一阵，随后擡眸，是如失往一般的语气：“师傅养育我如此多年，他的清誉你怎可毁其之。”

傅奕秋总觉得黎楷沉默时很奇怪。

像在想什麽，而后才接着失往的话说。

不过……既然黎楷为黎月讨完仇后，应当不会再有什麽动作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没和黎楷说！

黎月是月光石，黎楷作为她的孩子，那麽应当是也继承到了一半的血脉，月光石的几个法术他应是也能施展的。

所以说，几次他为了逃脱的灵力强爆，不就是阿月用来躲避叶满川所用的麽！

不过因为他的月光石血不纯，所能施展的威力终是少一截的。

他正思索间，失往已经新惩旧罚一起定好了叶满川的归去。

失往沉声道：“你先前因伤逃其文城之事，如今你辱杀黎月，再不可逃。跃下凡仙台，永不可上神仙界！”

傅奕秋想：“按照黎楷对叶满川的仇恨，叶满川若是成了手无寸铁的凡人，岂不死定了？”

绕绕转转，父杀其母，子寻其父，终成循环。

有人说：“人站其高，难以再下。”

叶满川站在高处了那麽久，彼时让他下到底处，却是认下了：“是。”

傅奕秋心中虽惊，却不是大惊。

这是一种无奈，傅奕秋心中也知晓，不认又能如何？

叶满川在走出殿前，忽然回头望向黎楷，笑道：“我心里其实是怀疑仙尊之死是你所为。”

“……”

“当初仙尊隐瞒黎月之死不仅是因为我，更因为你。因为一旦揭穿了，要是我不落台，你身世定是再难隐住。神仙界就这麽小，你身世摆明后遇上我又该如何？”

“他虽是仙尊，可凭我当时之力，想无声无息将你杀了还是可以做到的。他就算心中知道，又该如何？有证据麽？但你说神尊可以施展法术？”

“不过我在神界七八百年了，籍卷也翻了不少，自神尊继位以来，被施行此法的不过寥寥一人，还是犯了极大错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