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小月刚到麦家时忽略了,后来见看护向晓兰带着麦亦芃做,她便记在了心里。因向晓兰是早上9点上班,麦亦芃又起得早,几次之后,早8点那次的踝泵运动就变成了廖小月的工作。
且在廖小月朴素的脑瓜子里,医生说做3到4次,她便理解成最好每天做4次。于是她在手机里设置好了闹钟,分别于每天早8点、中午12点、下午4点、晚上8点各响一次。
虽然特需病房的护士也会在9点多钟的时候准时带着病人做,但既然廖小月已经掏出手机准备读秒了,麦亦芃只得笑着摇摇头,掀开被子,缓缓勾起了自己的脚尖,在廖小月的指挥下,认认真真的做起了踝泵运动。
踝泵运动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以麦亦芃目前的体力,仍然是不小的负担。等做完30组之后,额头上已见薄汗。廖小月连忙抽出湿纸巾替他擦汗,又伸手探他的后背,检查出汗情况。
“咦?你的隔汗巾呢?”廖小月仔细看了看,确实没见隔汗巾。又赶紧翻箱倒柜的找有没有备用的。奈何昨晚入院太急,秦蓁蓁也想不起来准备。于是廖小月想了想,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过来,麻利的垫在了麦亦芃的背上。
麦亦芃正想说话,让廖小月先好好养伤,别忙活了。又见廖小月掏出手机,拨通了向晓兰的电话。
“向姐,昨晚芃芃突然不舒服,我们现在在医院。”
“嗯,对,特需病房,你到了先在楼下等我,我先给你打申请,再去接你你才能上来。”
“昨晚很着急,我什么都没带。你来之前先去家里一趟,把我之前收拾的住院包带过来。生活用品都在里面,你直接把包拎过来就行。”
“我放在北向那间卧室里的置物架上,对对,那个原木色的旧架子上的黑色双肩包。最边上那个口袋里有个充电宝的,你看看是不是满格电。要是没电了,你帮我换一个。架子上那个白色收纳盒里有两个满格电的,你随便拿一个就行。”
麦亦芃:“……”这细心程度,求问工资开多少合适?在线等,挺急的。
挂掉电话之后,贫血的廖小月踉跄了一下,麦亦芃忙喊:“小心!”
好在廖小月运动神经发达,很快稳住身形,扶着床栏连喘了好几口气,等突如其来的头晕缓解了之后,慢慢的走到窗边的沙发坐了下去。随即苦笑:“看来今天的中午饭,我是做不成了。”
麦亦芃实在忍不住了:“你居然还想做中午饭的?”
廖小月哭丧着脸道:“那不然呢?请假扣工资啊!”
麦亦芃:“……”
“我真不是周扒皮。”麦亦芃无力的道,“你好好歇着吧,我保证不扣工资。”
廖小月的眼神唰地亮了:“真哒!?”
“真的真的!”麦亦芃无奈的道,“你看着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再说你好歹是工伤,非要你带伤上岗,劳动仲裁委员会非得把我制裁了不可。我不要面子的嘛!”
听到这话,廖小月立刻竖起了大拇指:“守法公民麦芃芃,你好样的!”
看到廖小月活力四射的样子,麦亦芃紧绷的弦慢慢放松。又看了眼廖小月的胳膊,再次拆掉身上的心电监控,下床走到了沙发边,挨着廖小月坐下了。
“怎么了?”廖小月好奇的看着他。
麦亦芃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廖小月的胳膊,轻声问:“吃了药,还疼不疼?”
廖小月重重叹了口气:“就是疼,才想着找点事情分分神。”
有伤在身的麦亦芃了然,又问:“头晕不晕?”
廖小月郁闷:“晕。”
于是麦亦芃柔声道:“那你在沙发上躺一下?可能会舒服点。”
廖小月摇了摇头:“躺着也晕。”
麦亦芃沉默,很久之后,才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廖小月笑了:“又不是你的错,你说什么对不起呀?”
“是我连累了你。”麦亦芃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廖小月的胳膊上,又是很久的沉默。
“昨晚的歹徒,是我外祖父郑荣和外祖母冯冬梅。”不知何时,麦亦芃的声音开始沙哑,喉咙不知不觉发胀,哽得他说话都变得艰难,“他们应该是想,如果我死了,他们作为我的直系血亲,可以通过代际继承的方式,从我这里得到我母亲的遗产。”
廖小月怔住,她以前在蔡家做家务时,喜欢开着电视机当做背景音。偶尔看几眼权当消遣。所以没少在电视剧里看到豪门争端,什么栽赃陷害、车祸下毒,应有尽有。但基本都是发生在兄弟或者是叔侄之间。亲生外祖父母对外孙痛下杀手的,连电视里都没演过。
“你是男孩子,他们也对你那么狠吗?”廖小月不自觉的问。
“我只是一个叫招娣的女儿生的男孩子,在他们心里,与郑家的亲孙子根本不是一个物种。”麦亦芃淡淡的答。
廖小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已经知道麦亦芃祖父母早逝、父母双亡。算起来,麦亦芃的亲人除了没有血缘关系的秦蓁蓁,只剩下外祖父母和舅舅了。她很清楚,能给女儿起名招娣的人,不可能对女儿有感情。但她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动手杀人。
廖小月想劝一句别难过,可任何语言,在如此残忍的事实面前,都是苍白。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旁边那只冰凉的手,无声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