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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不乖(28)

裴溪洄问:“家人是什么东西呀?”

“有十九颗瓜子全都给你的东西。”

“哇!那真是天下第一好东西!我有十九颗瓜子也都给哥哥,我也做哥哥的家人!”

靳寒红着眼,睫毛颤动,两行泪水从眼眶中溢出,这是他被卖掉之后第二次流泪。

第一次是送别奶奶。

他问裴溪洄:“你会永远陪着我吗?我不想一个人,一天都不想。”

没人会问六七岁的孩子这种问题,孩子也听不懂。但靳寒没有人可问了,面前这只小小的幼崽身上,寄托了他全部的生机。

裴溪洄听不太懂,又好像懂了,他抬起小胖手,像奶奶一样放在靳寒头上拍了两下。

“会永远陪着哥哥,不让哥哥一个人。”

“生病了也陪着吗?不喜欢了也陪着吗?你长大后不需要我了也会陪着吗?”

“不会生病,不会不喜欢,最喜欢哥哥!长到很大很大像天那么大,也陪着哥哥!”

那年靳寒十六岁,裴溪洄七岁。

他们约定好做彼此一辈子的家人。

或许童言无忌,裴溪洄说完也就忘了。

但靳寒始终记得那一天,一个小小的孩子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誓言。

十八年倏忽而逝,数不清多少人问过他,当年他自己都那么难为什么要把裴溪洄养大?

靳寒没有答案。

他只是会一次又一次地想起那一天。

他没上过学,没人教过道理,他为人处世的一切准则都来自后天养成和天性使然。所以他的世界没有道德,没有应该,公序良俗或人之常情根本就约束不到他。

他觉得裴溪洄和他无关,那对方就是一棵会走路的草,死道边了他都不管埋。

反之,他把裴溪洄当成家人,就会把自己认为所有最好的都给他。

十九颗瓜子给他,高档奶粉给他,上学的机会给他,随心所欲的生活给他。

如果他想要自己,那就也给他。

他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给裴溪洄的。

他是裴溪洄的哥哥,是他的爸爸,是他的家人,还是他的爱人。

他是裴溪洄生命中的很多个角色,裴溪洄缺少什么人,他就是裴溪洄的什么人。

而裴溪洄于他,是深埋在头骨中的一根钉。在他万念俱灰之时扎进来,帮他止住了多年阵痛,成为他的骨髓和血肉。

现在那根钉子要拔走,他除了死再无生路。

-

一根烟抽完,回忆落幕。

靳寒醒完酒,转身往家走。

他有半年没回来了,裴溪洄走后他没在这里呆过一天,玄关柜子上积了层薄薄的灰尘。

他把柜子拉开,骨碌碌滚出一盒金瓜子。

从九岁开始,每年裴溪洄过生日,他都会买一根金条让金店打成胖乎乎的实心金瓜子,不多不少刚好十九颗,经年累月已经攒了这么多。

以前裴溪洄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拉开抽屉拨弄里面的瓜子玩,听金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现在靳寒替他做这件事。

他把一盒金瓜子全拿出来,正要拨,忽然皱起眉,掂了掂盒子的重量。

几秒后,他拨通裴溪洄的电话。

刚一接通对面就兴奋地喊:“哥!”

“东西收拾完了?”

“啊……收、收完了。”

“我让你收拾你的东西,没让你收拾不该你拿的东西。”

“我没拿——”

“一小时内送回来,不然我报警了。”

对面骤然陷入安静,耳边只剩海声。

半晌后,传来裴溪洄可怜兮兮的哀求:“哥,我只拿了十九颗,串成链子戴在脖子上了,你就给我吧好不好,或者我跟你买,行吗?”

“不好,不行,还回来,现在就来。”

第11章 我就是在想你

裴溪洄来时身上带着些酒气。

今晚有人在得闲包场求婚,求婚的那个是他摩托圈子里一个挺要好的哥们儿。裴溪洄作为朋友兼老板,陪两位准新人喝了不少。

越喝心里越堵。

他离婚大半年了,朋友们倒是一个个好事将近,还一天让他见证两场婚礼,裴溪洄都怀疑月老在故意给他上眼药。

他喝了酒没法骑车,朋友开车把他送到后海别墅,他等人走后才敢按响大门的铃。

离婚后靳寒就把他从门禁系统里删了,不准他回家,他要进来也得主人同意。

裴溪洄心酸地垂着头,今天一天除了心酸也没干别的。

门半天不开,他蹦起来往里看,没人来。以为靳寒不准他进去,要自己下来取,他抿抿唇在门口蹲下等,把被酒气熏红的脸蛋埋进胳膊里蹭蹭,像只没人要的小狗。

小狗的皮衣后领子撅起来一些,露出细白脖颈上一条黑色choker。

半指宽的黑色紧紧束缚着一截白,金属锁扣在后颈,是方便别人把它打开的设计。

不知蹲了多久,大门忽然咔哒一声。

裴溪洄怔愣两秒,然后猛地蹿起来像颗小炮弹似的把自己弹进去。

他急吼吼冲进来,进来后却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往里挪,每走一步就要看看四周。

家里还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大门口的柏树上还挂着去年圣诞节时他装饰上去的彩灯。

这棵树是他们家除了他俩之外唯一的活物,其余别的植物不管命多硬进来都得枯。靳寒养什么死什么,只有这个没有血缘的弟弟,被他养得很好。

里面小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

裴溪洄推门进去,顺着从小走到大的那条两侧摆满手办的长廊上楼,打开卧室门,进到玄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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