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行春江[刑侦](39)
附近有个大型立交桥,开上去,先画8,再画X,十分钟才下得来。
安岳情绪激动的时候他就带她在上面转圈,效果像婴儿摇摇车。
安岳渐渐止住抽噎,“真有人知道了?”
“找到我们正常,尤其是我,打交道的人杂,但没道理连你也……”
“对啊!我手机只给过你们几个人。”
安岳问,“这两天他再找过你麽?”
“没有。”
安岳迟钝的大脑开始分析,“不会是……我们当中?”
尹从辉显然早就这麽怀疑过了。
“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金荣,那只有蒋森了。”
“还有卫蔚!”
尹从辉脸上一点都不嫌弃她不通人情,很耐心地解释。
“你忘了?卫蔚上次就拦着金荣,只是没拦住,她一个女孩子,金荣人高马大的,又在气头上,敢去拦就不错了。”
顿一顿,羞愧地说,“我都没敢。”
安岳想说,可她现在是蒋森的老婆,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她没好意思直说,毕竟这麽多年尹从辉都没结婚。
“我可以拿命跟你保证,卫蔚绝对不会,她嫁给蒋森是有原因的。”
高架上车况複杂,尹从辉双眼必须保持直视前方,但他的口气沉痛坦率,让人忍不住顺着他的立场去想,进而同情卫蔚的遭遇。
“大二那年,卫蔚怀孕了。”
安岳大惊,“我怎麽不知道?”
尹从辉心想,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我不敢结婚,怕有人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会怀疑我跟你……”
安岳重重地喘息了起来。
“我没有办法怪她,你想啊,她想找人说说话,找别的同学都说不明白,找我们几个,各个回避她,尤其是你,那她还能找谁呢?”
安岳想起那时候卫蔚确实找过她,但她没理会。
“早知道这麽严重,我该……”
尹从辉的心髒猛地跳了两下,脸上却只有无奈的苦笑。
“也不能怪你,我们约好的,能不联系就不联系。”
余光看见安岳果然已经沉浸到自己的‘悲剧’里。
她往下出溜了一小节,耸着肩膀,两只胳膊心痛地抱住自己。
“我明白那种感受,我也好难受,那个时候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拿着手机等电话,其实我知道,他再也不会打给我了。”
她难过了好几分钟才想起正事,“所以你认为是蒋森?”
“只是怀疑,不过出事前他找过我几次。”
安岳警觉地问,“他又想干什麽?”
“你别怕,这次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安岳再度蓄起泪水,“我真是后悔,当初听信他。”
“以前的事别想了。”
尹从辉说,“他想把房子要回去,说最近又有拆迁。”
安岳嗤之以鼻,“怎麽可能?”
“其实后来我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
安岳很讨厌蒋森,扭头望着窗外不说话。
“你看我们几个,现在混的最差的就是他,人嘛,最怕跟人比,越比越不甘心,本来我拿了笔钱给他,结果刚要上楼就……”
安岳担心地问,“你不会被人看到了吧?”
“看到也不怕,又不是我干的,怕什麽?”
二更
尹从辉送安岳回家,前后十几分钟,安岳躺下的时候保姆还在睡。
她仰面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思索了好几个钟头。
几次有人敲门,她一概不理。
他们也没有非要进来。
她想找人说说话,找别人都说不透——
安岳翻身下床,跪在地板上,伸手去摸床板的底面。
她的小手机用透明胶带固定在背板上。
“你跟我老公是什麽关系?”
这条短信静静躺在收件箱里快十天了。
安岳回複,“你想报仇吗?”
“我替你做。”
她两手交握着把手机扣在心口,嘭,嘭——
心跳好有力。
对方反问,“你知道是谁?”
这把安岳难住了。
这件事很难说清楚,涉及到的人有点多,彼此的关系有点複杂,别说对局外人,就连对认识他们所有人的昔日同学,都无从说起。
但她很有交流的诚意,深吸一口气,打算从高考讲起。
没想到对方反而抢先了。
“我知道。”
对方又说,“我有证据。”
安岳握着手机蹭地坐起来,电话响了,对方拨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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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5日周三,下午两点,人民医院。
高温肆虐,马路上行人稀少。
尤其人民医院这边,四根车道的马路拓展成六根,绿化尚未完成,刚运来的三米标準乔木,带着稻草绳和泥土躺在豔阳下,根须树叶晒得发白。
没人乐意走这边,又晒又髒,好半天,才出现一个人影。
他身量修长,走路飞快,上下两截纯黑,手套也是黑的,鸭舌帽底下露出尖下巴,埋着头仿佛不用看路,一鼓作气沖进医院南门,气喘吁吁停在岗亭底下抹汗,手里握着半瓶矿泉水,可是又热又躁,他却没开来喝。
掏出手机,指示很简单:6号楼住院部,东边侧观光电梯上四楼。
人民医院九十年代建设,住院部犹如两支对开的天使翅膀,呈现拱卫包围的造型,东西两侧各有一部观光电梯,东侧日照太强,厚玻璃挡板反射白光,徐徐升高时,明亮的犹如火炬。
他看路牌,默念,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等电梯花了很久,观光梯速度本来就慢,加上一部梯塞不进多少人,他足足等走三拨人,才终于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