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行春江[刑侦](85)
安岳糊里糊涂就在楼道里了,门关上了,她靠着墙呜呜咽咽。
宋主任一擡头,“诶,你在家啊?”
宋云帆站在楼梯上,“爸,那女孩儿是谁啊?哭得好惨啊。”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想出国就出国?我最近做的项目,那家人真是可怜,爸爸妈妈都死了,孩子又失蹤了,好不容易来笔钱,谁都没花上。”
“那要就是找不到他们家亲戚,怎麽办吶?”
宋云帆跳下楼梯,开冰箱拿了个冰淇淋。
“拆迁公示整整一年,现场宣传做了四个月,範家既然签了字,我们拆就没有问题,至于钱没人要,我写个情况说明,挂公账上就完了。”
“哦——多少钱啊?”
“三十五万。”
宋云帆心想这也不多,他在美国一年就要花八十万。
“爸,要不就给她说的那个孩子吧,你就当助学了。”
宋主任嗤地一笑,“大少爷知道民间疾苦啦?”
看看宋云帆,明显要他表示点诚意。
宋云帆皱眉,“大不了,我今年不换车了!总行了吧?”
“行,不过工作要做到位,你也好好学学,官场上,什麽叫滴水不漏。”
下个礼拜,宋主任带宋云帆去了趟酉阳,有名字,要找到莫安生和她名义上的父母并不难。
一家六口排着队进来,三个儿子长得很像,由低到高,像相似形。
莫妈妈抹眼泪,“我哥走得早,嫂子霸着钱,拆迁,我们都不知道!”
狠狠拧小女孩的胳膊,“你知道吧?你就这麽坏!”
村主任是女的,啪地上手打掉了,“当着领导,你干什麽?!”
小女孩不哭不闹,走到宋主任跟前,“叔叔,他是你的秘书麽?”
宋主任摇头,“是我儿子,他哪会当秘书啊?”
“那他认识我姐姐吗?他也是五寸滩中学的?”
“不认识,不是。”
小莫很失望,扑进宋主任怀里,“叔叔,我想找我姐姐。”
“那你答应叔叔要好好学习,长大了,找到姐姐,啊?”
两个多月来,这是莫安生从外界得到的最友善的表示了。
她立马站直了表态,“我要上大学,我要学知识,我能找到的。”
“好啊,那很好啊!”
宋主任抱着她温情地鼓励,想了想,回头对村主任说,“我们单位成立这个助学基金,主要是为了走账方便。”
村主任点头如小鸡啄米,“是是是。”
“资金的使用和监管,原本应该放在你这儿。”
“那不合适,不合适。”
“不放在你这儿,也得有人签字,不然内部稽核过不去嘛。”
村主任犹豫了一下,宋主任靠住椅背,慢慢端起茶杯。
她看了眼莫妈妈,她还没听懂,满面喜色,再看莫爸爸,村里出了名的傻大个儿,为两袋鸭食就能动手,还有他那三个儿子,没一个能小学毕业。
她何必为这种人揽事儿?
“那就村委会签字盖章,都是集体决定。”
宋主任放下杯子友善地笑了,慢是慢一点,上道就行。
“我明年调扶贫办,就从你这儿试点吧?”
他开玩笑,“诶,你不会这麽快就退下来罢?”
“还早还早,至少还有两年!”
村主任喜笑颜开,抱住小莫点她的鼻子,“小福星,你可招来尊大佛!”
转头招呼,“晚上村里吃吧,现杀的羊羔子,您吃不吃羊肉?”
小莫溜下地走到屋前树下,宋云帆拿草稞子逗弄一只黑耳朵的兔子。
“哥哥,你认不认识安岳姐姐?”
宋云帆擡起头来,小姑娘雪白雪白,样子甜甜的,好可爱。
“可漂亮了。”
四更
斯文在酉阳住了两个晚上,星期一中午刑侦开会时连线接进会议。
“陈队,我要求先发言。”
“莫安生是範彦行的亲妹妹,生于2001年,当时378厂已经倒闭,但街道办每月会发十五块钱的独生子女补贴,这笔钱逐年提高,现在三百块,如果父母活到退休年龄,还有一笔一次性补贴,基于这些原因,範家把莫安生的户口落到了酉阳县的姑姑家,莫,是她姑父的姓。
“2003年她父亲去世,姑姑提了几次把孩子接走,但直到2009年,莫安生小学二年级的暑假,範妈妈才答应,后面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陈数杉问,“姑姑和姑父还在世麽?”
“身体健康,没啥毛病,莫安生答应他们,从她上大学开始支取那笔钱,她花多少,就给他们花多少,这五年基本上花完了。”
“钱是怎麽到她手里的?难道当初是她签字?可她才八岁。”
斯文飞快讲了一遍拆迁办主任的安排。
这个方案有点妙,保障了姑姑姑父不给莫安生读书使绊子。
提子咂摸嘴,“这个主任怎麽这麽热心?”
“他姓宋,他是宋云帆的父亲。”
几个人先后发出恍然大悟的啧啧啊声,跟着又疑惑了。
“所以宋云帆是这麽认识安岳的?”
“但为什麽会帮莫安生?内疚?补偿?”
“而且莫安生也没放过安岳啊!”
“宋云帆到底知不知道安岳杀过人?”
全部没有答案。
斯文说,“我现在担心,神秘人B是宋云帆或者他父亲。”
事态严重,陈数杉连忙拿起座机找庄队,但手机刚好响起来。
是庄队,“我堵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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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厂街干部楼,第三次被围了个水洩不通。
美食街上停满汽车,刑侦好不容易在包围圈里找到个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