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妈记(117)

贺锦君思忖道：“也可。”

“我这有一符咒，是阁中新研发出的留影符，可实时记录画面，现赠予道友使用。”

贺锦君接过，三日后準时动身，传送阵加上飞行，仅半个时辰就从人界腹地到了边境。

跨过边境线，便正式进入魔界土地上。贺锦君收敛气息，身形轻动，沿着记忆中的方向掠空而行，记录情况的同时，心中一阵迷惑。

边境附近还有些人烟，有修士活动的痕迹。往里进，愈显荒凉。乱石横斜，草木凋敝，生命的痕迹少之又少，看不到一个活人，死气沉沉。

一直飞到过去的魔宫，那里本该是魔界最热闹的所在，可出现出现在眼前的已不是过去那座华丽的宫殿，而是一片完全被毁灭的残骸。

废墟之上，黑云压城，密不透光，好似末日景象。

贺锦君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钢筋水泥的大厦里会有一盆一盆的绿萝，柏油马路边会有野草从缝里钻出来，就算是钢铁铸成的汽车，纯粹的冰冷死物，引擎盖上有时也会有趴着取暖的小猫。

如同沙漠里有绿洲，生命总是能找出一条活路。

可是这里——贺锦君强烈地意识到，除了她，没有任何生命，没有任何活物。

那里面是黑洞吗？会吞噬一切？

贺锦君谨慎观察数十分钟，看不出什麽异常，决定深入探究一下。

正殿，尔涯养三眼蛇羚怪的偏殿，藏书阁，练武场……这些都被她一一搜寻，最后来到魔宫西面。

从外面看，看不出一丝端倪，贺锦君降落，走到倒塌的门边上，手轻轻向前一探，如同穿过一层水雾般，凉意沁入心底。

透明的防护罩亮了起来，贺锦君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穿过水雾一般的屏障，进入里面。

强大的吸引力第一时间占据她的心神，视线被中间巨大黑色裂缝吸引，她恍惚了一瞬，不由自主地靠近，想要跳进去。

是溯源之地……不！

是来自埋骨川的吸引。

如今她已大乘期，相比于元婴期，吸引力提高了不知多少倍。

心底在叫嚣让她顺从这种吸引力，让她回到埋骨川，她定定看了几眼，清醒过来，艰难地把目光移开。

裂缝周围平平无奇，不过是平常的砖瓦石块，加上一些熟悉的浅灰色石头。贺锦君拿在手上看了一会，脑海中想到书墨阁的分析：被庞大灵力毁灭的痕迹。

她扔回地面，将注意力放回裂缝，突然愣了一下，好像……上次裂缝中的颜色不是黑色。

贺锦君回忆片刻，从记忆里翻出三百年前的画面，那时裂缝里五颜六色，确实和现在的不一样，并且旁边妖兽尸体堆积成山。

还没等她思考多久，一道强大的气息不加掩饰地直沖她来。

贺锦君蹙眉。

平地一下起了风，尔涯白衣黑发，迎风而来，凭虚而立。

“锦君，好久不见。”

阴转雪4

贺锦君问：“魔宫是何时变成这种模样的？”

尔涯知无不言：“两百年前。”

“魔界中的其他人去哪了？”

“有灵力暴动在，魔界已不适合生存，全都迁移到人魔边境，或者人界了。”

“也就是说……”贺锦君一下明白，声音不可思议，“你攻打人界的原因，是为了让魔界子民迁移过去？”

“是。”

贺锦君几乎要失语了。

她从未想过，尔涯居然是出于这麽一个理由开的战，如果这个理由放在别人身上，贺锦君都会觉得是无奈所迫，可是尔涯……

“无需震惊。我也有问题想问问你。你过去进入溯源之地，可有发现什麽信息？”尔涯靠近贺锦君，温声道：“你过去进入溯源之地，可发现了什麽异常？为何会灵力暴动，为何又会从溯源之地蔓延到人间？”

“噌！”

破妄出鞘，剑尖对準尔涯，离刺进他的身体只有毫厘之差。贺锦君冷冷道：“注意距离。”

尔涯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反倒上前迈进一步，道：“你真要杀了我吗？不对——应该是，你希望手里再多一条人命吗？”

一张苍白的脸闪过脑海，幸仪和幸秀的容貌在这个时候重合，贺锦君只觉悲痛从身体深处传来，她咬着牙问：“是你让幸仪去人界，加入太初门，然后放入魔修的。”

尔涯道：“是。”

“你是怎麽控制幸仪，让她为你做事的？”

“控制她？我需要控制她为我做事吗？”尔涯笑着反问道，“那麽多魔修，每一个都愿意为我肝脑涂地，我何必要大费周章控制幸仪。她是自愿的。”

“你在说什麽鬼话！她不是会做出把魔修放进太初门这种事的人。更何况，你杀了她的先祖，她怎麽会自愿为你做事！”

尔涯眼神中多了些悲悯，像是在提醒贺锦君，“别忘了，刀是你捅进去的。”

贺锦君怒极反笑，连道三声好，破妄本就已抵在尔涯腹部，下一秒向前伸去，便硬生生捅了进去。

令人牙酸的皮肉摩擦声响起，不光如此，贺锦君右手用力一搅，伤口顿时血肉模糊。尔涯喉咙溢出一声闷哼。

鲜血喷涌而出，像雨滴一样落下，尔涯很久没有感受过这麽直接干脆的痛苦。贺锦君神色冷漠，还有些挑衅在里面，尔涯看了，反而愈加着迷。

贺锦君盯着尔涯漆黑的眼睛，说：“是我捅的，怎麽了？”

话音落地，尔涯如梦初醒般，眼神里有了焦点，脸上竟然焕发出无与伦比的光彩，想去握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