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的尽头是……(8)

毛女士在旁厅，眼尖看到张欠穿过门口，大喊：“这个点你上哪儿去啊！”

张欠回喊：“接人！”

他又折回来，问：“二舅，你三轮车借我用一下？”

二舅喜欢喝酒，这时候早就喝懵了，二话不说掏出钥匙，嘿嘿笑：“给！”

他一脸骄傲：“真是长大了，小时候一点点，小个子，连上车都害怕，现在都会骑三轮了。”

张欠：“……”

二舅真喜欢挖他的童年。

可钥匙还没到张欠手里，清醒且亢奋一晚上的毛女士就抢过来，问：“接谁啊？你才刚来，认识谁啊。”

张欠道：“你最喜欢的年级第一。”

毛女士一愣：“你同学啊？”

很快她转忧为喜，反过来把钥匙塞他手里，道：“快快快，这半夜那麽冷，赶紧带回来烤火炉。”

张欠：“……”

他心里再次鄙夷这个唯成绩主义的世界。

张欠在学校不是没打过架，在校外也不是没惹过事，但进派出所的次数实在少之又少，都快忘记那是什麽感觉了。他跨下三轮车，飞一般沖上台阶，刚踏进白瓷砖地板时缩了下，心髒跳得很快，好像犯事的是他。

可能因为他自知不是什麽好学生，所以心虚。

他找了前台警察说找人，找傅閑能，閑杂人等的閑，能人义士的能。

然后警察打量他一番，就带他去。路上张欠忍不住问：“你好，那个，他是因为什麽事儿进来的？”

警察没了肃然，觉得有意思地笑了下，道：“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张欠不解。他想不通短短分开几个小时，傅閑能能上哪见义勇为。

可当警察打开门，他进去看到会议室一样的房间，而傅閑能额角带伤，一脸无辜地坐着，才恍然意识到，这他妈居然是真的！

一个书呆子大少爷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跟人干架！

“厉害啊。”张欠不知为何有点火大。

警察还以为他是在夸他兄弟，忍不住道：“确实挺猛的，一个打三个。”

张欠闻言没进去，问：“怎麽打起来的？”

他看着恭敬地询问，其实内心冷笑：还一个打三个，那书呆子少爷看着高，但是战斗力绝对菜到家。他从表面毫无根据地推测。

但警察说：“他半夜买东西回去，看到三个男的喝酒闹事在烧烤摊砸东西，制止不成对方先动手，路人报的警。你同学练过，身手不错，就额头被石头暗算擦伤了，其他没什麽大碍。”

张欠：“……”

练过……

他妈的他居然练过。

他们的声音引来傅閑能注意，扭头，看到张欠那瞬阴霾全散，像是十分惊喜他会来，表情也依然非常纯良，完全不像是一打三的肌肉高中生。

张欠抹了把脸，仿佛沧桑的老父亲走过去。面对这个版本已刷新的书呆子少爷，他有点不想说话，似乎不愿承认他除了学习好家境好长相好，还他妈战斗力比自己强！

默了默，他强装游刃有余，笑着调侃：“閑杂人你牛啊，三好学生也敢打架。”

看着这位在校干架记录和自己奖状一样多的人落井下石，傅閑能忽然后悔为什麽要让警察联系他。

傅閑能不厌其烦道：“我叫傅閑能。今天是因为见义勇为，不是故意惹事。”

“我知道。”张欠回头看那位警察去拿东西，问：“调解了吗？赔了多少钱？”

傅閑能嗯了声，淡淡道：“没赔，各自承担责任。”

张欠点了点头，瞟向对面清一色不甘心的三个中年男子，道：“你应该不还手的，让他们知道你有多贵，赔到裤衩子都不剩。活该。”

傅閑能：“……”

三个中年男子面色铁青，嘴里小声逼逼叨叨。

敢裸睡就死外边

警察回来后，让张欠留个姓名电话，人就由他带走了。

走的时候，警察在门口满脸欣慰地目送他们，跟旁边的兄弟道：“想当年我高中的时候，也是我惹事，我哥们进局子捞我哈哈哈，没想到我最后当警察了。”

张欠忍不住冷呵，他和这位书呆子少爷可不是什麽兄弟哥们，不熟。

下火车才说的跟老子没关系，现在又扯上关系，真他妈衰。都怪他找老子要什麽屁电话，否则早没老子什麽事！

张欠沉着脸坐上三轮车前座，见傅閑能还杵在路边，提着超市购物袋一脸不可思议。配上他额角的纱布，还有点呆，像个刚进城没见识的愣头青。

张欠心情稍微好点，道：“看什麽，上车。”

“这个吗？”傅閑能指三轮车后座。

张欠：“不想坐你晚上可以睡派出所门口。”

傅閑能：“……”

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爬上去，蹲在角落，手死死抓着车边，胆战心惊了一路。

把人安全送到旅馆门口，张欠靠在门边，边划手机边道：“我给你订市区里的酒店，那附近很少有人惹事，巡警还多，能安——全把你送回酒店，放心。”

傅閑能坐在简单的旅馆床上，敞着那身长款羽绒服，仍旧与周围格格不入。他仿佛被遗弃在这，只要一拧起眉头，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委屈感。

“我不想住在这，到处有人喝酒发疯，市区酒店周围也都是网红街，人多很吵。”

“不去也得去，我真的懒得再管你。”张欠不容反驳道。

岂料话音刚落，对面人没声了。他疑惑擡头，一道影子压过来，不禁屏住呼吸，大脑放空。

直到傅閑能把他手机按住，冰冷的指尖相贴才一激灵似地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