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春色(157)

只要谢今淮死了，谢侯府又有何惧？

萧安定也将如同一只被拔了爪牙的病猫，只能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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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黑沉的夜，总带着几分难丿耐的燥丿热，唯有偶尔起的凉风抚平心底的闷气。

谢老太君脸上泛着青白，满身疲态地靠在软枕上，一双浑浊苍老的目光看着谢今淮，“阿淮，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但你别忘了你是谢家人，你身上留着谢家的血。”

还没等谢今淮说话，外面突然传来尤嬷嬷阻拦谢老夫人的声音，谢老太君也知道此事瞒不住谢陆氏，于是看向谢今淮，谢今淮朝外说了句：“让她进来。”

顷刻间，房门被打开，谢老夫人脸色铁青走了进来，而她身后的跟着的房嬷嬷并未进门，而是小心翼翼带上房门，让三位主子在里面说话。

谢老夫人走到谢老太君床前三步之远的距离，手指颤抖地指着谢今淮，朝谢老太君质问道：“母亲，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他是谁？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她本来极为担心圣上因欺君之罪处置谢侯府，可没想到圣上竟然轻言放过，她登时松了口气，只因为圣上是顾念小姑子的情意。

然而另一道口谕，却将她彻底击碎。

于是不顾病重之体，来到益和堂。

谢老太君叹了口气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谢老夫人猛地后退一步，她自己猜到是一回事，可得到确认却是另一回事，她苍老的面容带着一丝狰狞，眼底闪烁着泪光，“所以你们都知道，却瞒着我一个人？”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谢老太君语重心长道，“这些年是我和奕同对不住你，对不住那个孩子，你恨我们是应该的，可当年……唯有这样，才能保住笙笙唯一的血脉。”

“我的儿子是为了救他，惨死在宫中。”她看向默不作声的谢今淮，心底更是悲愤到无以复加，可是她眼底的恨意却在逐渐消去，只剩难消的怒意。

“堇月，当年我们就是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才没告诉你，笙笙她也不同意这么做，这都是我的主意，你要恨，就恨我吧。”

谢老夫人声嘶力竭道：“母亲以为我是因为这个恨你们吗？我是恨你们，恨你们把我当外人，恨你们把我们蒙在鼓里二十七年，整整二十七年啊。”

“当年你们但凡把真相告诉我，我也不至于如此。”谢老夫人闭了闭眼，“笙笙在宫中有多难，我知道，她的血脉，我愿意舍弃自己的命去救，可你们不该瞒我。”

她把谢白笙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怎么会不愿意为她牺牲？

可谢奕同和谢老太君却瞒了她这么多年，致使她做下那么多错事。

谢老夫人最后看了眼谢今淮，踉踉跄跄起身朝外走去。

谢今淮看了眼谢老太君，跟上谢老夫人的脚步。

谢老太君靠在软枕上，悲痛地闭了闭眼，当年儿子是要告诉谢陆氏，可她不敢去赌人性，所以瞒了下来。

谢老夫人走出房间后，险些摔倒，房嬷嬷还没来得及搀扶，谢今淮眼疾手快扶住她，谢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向谢今淮，问：“你早就知道了？”

“父亲过世时，把一切告诉了我。”

谢老夫人凄惨地笑了下说：“数十年的夫妻，他却不信我。”

谢今淮松开扶住谢老夫人的手，抬头看了看月色说：“倘若能选，我宁愿二十七年前死在深宫的是我，而不是你的儿子。”

说完，他径直离开。

对于谢老夫人，他是同情的，无辜丧子，又被瞒了二十多年。

谢老夫人看着谢今淮的背影，房嬷嬷扶住她的手臂说：“老夫人，小侯爷是宫里那位，那老侯爷和世子的事情恐怕就是一场误会。”

皇子之身，何须为了争夺侯爵而谋划，恰恰因为他贵重的身份，谢侯府早已与他成一脉。

谢老夫人脸色难看地扯出一笑，何其可笑啊。

*

苏挽筝坐在院中，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红木雕花团扇，整个人都陷入沉思中。

自从圣上口谕传出，对于谢侯府来说无疑是松了口气，但圣上的另一道口谕……

谢贵妃之子萧安定……会是他吗？

院门口传来问芙朝谢今淮请安的声音，不一会儿只见他缓步而来，他身上的官服还未更换，一袭紫色窄袖朝服，整个人透着高高在上，与生俱来的贵气。

谢今淮走到苏挽筝跟前，带着歉意说：“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不知从何开口。”

这句话，便已经证实了苏挽筝的想法。

她抬头看向谢今淮，脸色带着一丝茫然问：“所以，你真的是谢贵妃之子？”

“是。”谢今淮说，“我本名萧安定，谢今淮是谢侯府的嫡次子，他代我死在了宫中。”

苏挽筝脸色微愣，承载另一个的性命活下去，这未免太痛苦了。

谢今淮把谢白笙的事情与苏挽筝说了一通，最后道：“她需要有皇室血脉与谢侯府紧密相连的孩子，所以才会有我，但她在怀孕时，被人下了毒，根本支撑不到足月生产，所以喝了催产药，把我生下来，老太君将谢今淮与我调换，我作为谢侯府嫡次子活了下来。”

“我将身世散布出去，未来只会更加危险，可我不得不这么做。”谢今淮顿了顿说，“一来只有换个身份，我才能站在你身边，二来生母的仇，淮河战役那八万将士的仇，我必须报。”

以幕后之人的手段，定然知道二十七年前是偷梁换柱，那他定然坐不住，只会变着法子除掉她，他就是为了逼出背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