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春色(163)

谢老太君冷笑一声：“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你若从实招来，我还能轻饶了你。”

苏挽筝知道不管她说什么，谢老太君都不会信，只能道：“老太君，我所言皆是实话。”

“你既不想说实话，那也怪不得我狠心。”谢老太君看了眼尤嬷嬷，只见尤嬷嬷端出一碗汤药。

苏挽筝看着尤嬷嬷手中那碗漆黑冒着热气苦味的汤药，恍惚间好似又回到喝绝子汤那天。

谢今淮眉眼戾色一闪，眼底愠色逐渐加深。

他不敢置信看向谢老太君，沉声问道：“祖母，你想做什么？”

“阿淮，祖母是为你好，苏氏是个祸害，这样的人绝不能留在你身边。”谢老太君说着，又看向苏挽筝，“为了阿淮好，苏氏，我劝你自行了断。”

倏地，谢今淮面无表情端起那碗汤药，谢老太君怕谢今淮做傻事，急急叫道：“阿淮！”

苏挽筝一愣，以为谢今淮要替她喝下，连忙扣住谢今淮的手。

谢今淮却只是安抚地对她笑笑，随后把手中的汤碗倾斜，里面的汤药全部洒落在地上。

“祖母，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谢老太君气得脸色发白，身躯更是摇摇欲坠，想当初她听闻那个外室逃离，狠狠松了口气，可没想到孙儿还不死心，竟然追去了江南。她那时已经妥协，倘若那个外室回来，让她进谢侯府，可谁能想到她竟然成了世子夫人，更没想到哪怕是这样，孙儿竟然还不想放手。

“阿淮，你为了一个女人，还是已经成为你侄媳妇的女人，你就忘了你身上的责任？”

“祖母，我从未忘记过我身上所背负的责任，也从未忘记过谢家的仇恨。”谢今淮自嘲地笑笑，黑沉的眼底却是一片坚定之色，“可这一切都不能凌驾在她之上。”

苏挽筝眼眶微微泛红，却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而是因为她知道他身上所背负了什么，也猜到他这些年是如何走过来的。

谢老太君气得说不出话来，颤抖地指着谢今淮：“你你你……”

谢今淮握住苏挽筝微凉的手，坚定道：“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如果她死了，我会拉着整个谢侯府为她陪葬，最后我也绝不独活！”

苏挽筝眸光微震，心头划过一抹暖流。

她知道谢今淮这样说了，不仅是谢老太君不敢动她，就连谢侯府其他人都不敢动她。

旁边的尤嬷嬷目瞪口呆看着小侯爷，她知道老太君今日举动定然会让小侯爷发怒，也劝过老太君，但老太君生怕世子夫人影响小侯爷，所以哪怕是拼着小侯爷不喜，也想要除掉世子夫人。

尤嬷嬷想过小侯爷会忤逆老太君，但没想到小侯爷竟然会说出这番话，这等于是为了世子夫人要与老太君、不，是要与谢侯府决裂啊。

而谢老太君跌坐在座椅上，全然不敢相信孙儿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声音颤抖道：“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祖母，你想要的，我会帮你达成，但她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的。”谢今淮沉声说着，后半句声音温度直降，“谁敢动她，我绝不放过！”

说完，谢今淮就要拉着苏挽筝离开。

苏挽筝却拉住谢今淮的手臂，而后看向谢老太君说：“老太君，您刚才说让我为了他好，自行了断，可我若真想为他好，就应该好好活着。您是谢今淮最敬爱的祖母，为何非要逼他？您真的想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儿成为孤家寡人吗？”

话音刚落，苏挽筝带着谢今淮出了主卧的门槛。

独留谢老太君僵硬坐在主位上，她怎么可能让阿淮成为孤家寡人，可阿淮却偏偏只认准了一个苏氏。

“老太君，老奴觉得世子夫人所言有理，小侯爷已经认准了她，就绝不会放手。”尤嬷嬷语重心长劝道。

谁能想到小侯爷竟是这般痴情人，想起宫中的圣上，有过而无不及啊。

谢老太君重重叹道：“孽缘，都是孽缘啊。”

*

谢今淮送苏挽筝回到宁院，他依依不舍松开握住她的手，“阿筝，明日我要启程去北境。”

苏挽筝一愣：“你要出征？”

她听说过北境那边极为贫苦，冬日更是苦不堪言。

“北境周边常有夷族来犯，导致民不聊生，圣上派我前去平乱。”谢今淮说道，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最重要的是让‘谢今淮’消失。

闻言，苏挽筝眸光微敛，“你要多加小心。”

谢今淮徐徐道：“知行会趁我离京这段时间，对二皇子下手，在此之前，你可以先向薛家讨回你娘的嫁妆，还可以为你外祖报仇，我会把正言留下，你若有事，可到楠院找他。”

德妃与萧炎澈在他离京后，势必会对他下黑手，与其坐等，不如先发制人。

苏挽筝应道：“好。”

“我会以全新的身份回京，到时候你可以随时离开谢侯府。”说到这里，谢今淮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紧张，“阿筝，那时你再嫁我可好？”

苏挽筝对上谢今淮带着期待的目光，说：“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我的回答。”

她知道战场有多残酷，让他有个念想，更好。

“好。”谢今淮唇角微微弯起。

苏挽筝眼瞅着天色已深，隐去眸底的一丝不舍，“你明日要走，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看你进去，我就回楠院。”谢今淮不想再让她看着他的背影。

苏挽筝抿了抿红唇，转身朝宁院走去，哪怕不用回头，她也知道他一直在。

他给了她，以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