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春色(218)

萧安诚道：“好。”

大理寺监牢。

谢扶楹戴着斗篷，朝里面走去，越往里越森冷，她脸色愈发难看。

来到关押谢景的监牢，谢扶楹看着穿着血迹斑斑囚衣，面色憔悴的谢景，唤道：“父亲。”

谢景乍一听是谢扶楹的声音，还以为听错了，可抬头看到谢扶楹，他连忙起身，可受过刑的身体让他又跌坐在地上。

谢扶楹双手抓住囚栏，惊呼道：“父亲。”

谢景踉踉跄跄站起身来，艰难地挪到谢扶楹面前：“你怎么来了？”

谢扶楹眼含泪：“父亲，他们对你用刑了？”

谢景摆摆手道：“为父不碍事，你母亲和祖母弟弟还好吗？”

谢扶楹擦了擦眼泪说：“我刚去看过她们，她们没事。”

“那就好。”谢景松了口气，他看向谢扶楹，问出心底的话，“扶楹，圣上是不是想要宸王的命？”

谢扶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父亲……”

“其实我早就怀疑宸王就是阿淮，没想到还真是。”谢景扯出苍白的笑，“阿淮为谢侯府已经做了很多，我这个做兄长的从来没有为他负担过，怎么能出卖他？”

说到这里，谢景再也站不住，他缓缓坐了下来，叹道：“可是我真的要受不住了。”

谢扶楹跟着蹲下身子，她知晓父亲娇贵了半辈子，平时不小心擦伤，都要让大夫来看看，何曾受过如此大刑。

“父亲，您就算照实说，小叔知道后也不会怪罪您的。”

谢景忽而笑了笑说：“是啊，阿淮怎么可能会怪我呢？”

他又看向谢扶楹，细细叮嘱道：“扶楹，你回宫吧，既是出嫁女，以后谢家的事，你不必再管了，也把这话告诉嘉儿，让她好好跟着秦家小子。”

“父亲……”

“回吧，为父也累了，想歇歇了。”

“父亲，女儿一定会救你们出来。”

谢扶楹坚定地握住囚栏，说下这句话后离开。

然而谢扶楹刚出大理寺，就听到身后传来纷乱的声音，她并未多想，径直离开。

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谢侯爷畏罪自尽了”。

谢扶楹猛地停住脚步，全身都开始颤抖发冷，那句话宛如一道惊雷落在她耳边。

谢扶楹看向扶着她的茗香，大脑一片空白问道：“茗香，他们在说什么？”

“娘娘。”茗香满脸泪水，猛地跪了下去，“娘娘，侯爷……去了。”

谢扶楹愣愣道：“怎么会呢？父亲他刚刚还在跟我说话，我让他等我的……”

春莱看着谢扶楹宛如木头人的样子，神色带着慌张：“娘娘。”

这不可能。

父亲……怎么可能会死？

谢扶楹眼前发黑，下一瞬直接昏厥在地。

等谢扶楹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未央宫’，萧安诚就坐在床边，一脸担心望着她。

见她睁眼，萧安诚松了口气道：“阿楹，你醒了，你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

谢扶楹愣愣地看着萧安诚，半晌才开口说：“圣上，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听人说我父亲自尽了？可我父亲素来胆小怕死，他怎么会自尽呢？”

萧安诚也没想到素来胆小怕死的谢景竟然会自尽，可他的确是自己撞柱而亡。

“阿楹，你父亲已经去了，你别伤心，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

谢扶楹用力揪住身下的被褥，指尖泛着惨白，想起父亲说的那句——“可是我真的要受不住了。”

他是怕自己受不住酷刑，所以才自我了断……

谢扶楹强忍着悲痛欲绝，求道：“圣上，我父亲死了，您可以放了我的母亲、祖母和弟弟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祖母和弟弟，我已经下令让他们归家了，至于谢侯夫人……”萧安诚欲言又止道。

谢扶楹指尖轻颤，心口发紧：“我母亲……如何？”

萧安诚如实说道：“她听到你父亲的死讯，也撞柱自尽了。”

谢扶楹瞳孔骤然收缩，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安诚。

母亲……也没了？

这怎么可能？

母亲不是一向都看不上父亲，怎么会为父亲殉情？

恍惚间，她想起母亲经常被父亲气得跳脚，可每次祖母要罚父亲，母亲看似置之不理，可背地里却会为父亲说话……

母亲不善厨艺，可每次父亲寿辰，她都会亲手下厨为父亲煮长寿面，尽管不好吃，可父亲都会吃完。

他们之间没有轰轰烈烈，却有细水长流。

谢扶楹心口微颤，垂下眼眸，回避道：“圣上，臣妾累了，想睡一会儿。”

萧安诚知道她现在定然不愿见他，替她掩了下被子，柔声道：“阿楹，我晚点再来看你。”

萧安诚一走，谢扶楹空洞地望着床顶，不知过了多久，她捂住胸口的位置痛哭出声。

谢扶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无助过，也从未像这一刻这么恨一个人。

她以为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谢家，可她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萧安诚不是先帝，他不会因为她，放过谢侯府。

这个男人亲手把她血淋淋的心给挖了出来。

这让她简直生不如死！

谢扶楹紧紧握住拳头，指甲狠狠扎紧手心，鲜红的血从指缝间一滴滴流出。

萧安诚、太后、师家。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北境幽云城，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天气渐暖。

苏挽筝穿着绿衫薄裙侧躺在凉亭中的贵妃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小毯子。

听到脚步声，苏挽筝睁开假寐的眸子，见春莱端着参汤过来，而她身后跟着魏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