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春色(230)
谢扶楹看向浓烟滚动的地方, 缓缓跪了下来,朝着那个方向磕了个头,克制不住的眼泪滴落在地上, 留下一丝明显的痕迹。
“扶楹拜别老太君。”
茗香见到娘娘的动作,跟着飞快跪了下来, 以头抵地。
谢扶楹跪了很久,直到茗香多次叫唤她, 她才颤颤巍巍起身,看着高挂的月亮,想起曾经在谢侯府的一幕幕。
老太君总是在院中,不常出来,但每次她去请安,老太君都会提前备下她们姐妹喜欢的点心,从不曾因为她是庶出,而冷落她。
父亲没了,母亲没了,老太君也没了。
谢家一下子没了三人。
至于祖母和泊瑞定然是被救走了。
这样也好,离了上京,他们安全了。
谢扶楹轻轻地叹了句:“茗香,我好累啊。”
那种痛彻心扉和无力感几乎要淹没她,她摇摇晃晃朝未央宫走去。
等走进正殿,谢扶楹把明亮的烛火熄灭了三盏,看着微弱的烛光,她沉吟片刻,说了句:“老太君一个人上路,难免有些寂寞,就让我送一人陪她上路吧。”
茗香心头微跳,揣测道:“娘娘的意思是?”
谢扶楹将手中的剪烛火的剪刀随意扔在榻上,眸底划过一抹狠色,轻飘飘道:“慈安宫那位不是病了吗?就让她病得再彻底一点吧。”
“是。”茗香秒懂娘娘的意思,这些日子太后看不惯圣上独宠娘娘,明里暗里为难娘娘,娘娘都不曾与太后计较,可自从侯爷夫妇离世后,太后就病了,再也不能为难娘娘了。
*
长空如浓墨,凉风四起,明明上京比北境暖和,可不知为何这风却吹得人心底寒凉彻骨。
谢允佑带着数名暗卫护送马车离开,苏挽筝陪着谢老夫人、谢泊瑞坐在马车内。
谢老夫人脸上带着衰败之色,就连身旁的谢泊瑞脸上都带着颓气。
苏挽筝看向谢老夫人说:“老夫人,谢家的血绝不会白流,我们会让萧安诚血债血还。”
谢老夫人双目也迸发出刺骨的恨意,双手紧紧攥紧:“谢家与萧安诚势不两立。”
她又看着苏挽筝说:“谢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谢今淮一定要成功。”
谢老夫人唯一庆幸的是她的几个孙儿都还在。
谢允嘉嫁去了秦家,随秦月白去抚州上任了。
谢扶楹进了宫,成了宫中得宠的贵妃娘娘,谢家出事,不会累及她。
而谢泊瑞和谢允佑都留在他身边。
苏挽筝点点头,不管是为了谢家,还是为了大晋百姓,萧安诚都得下台!
就在这时,马车骤停,苏挽筝掀开马车帘子,看到江临带着数名禁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登时,她的脸色变了变。
当日果然不该直接离开,她应该杀了江临,以绝后患。
江临瞥了眼马车内的苏挽筝,后背被圣上杖责的地方隐隐作痛,他越痛,嘴角勾起的弧度就越深:“宸王妃是不是很后悔那日没有杀了我?可惜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而且苏挽筝也杀不了他。
江临没有明说,而是拔出手中的长刀指着谢允佑,似笑非笑道:“谢世子,你伪装残废这么多年,想来也不愿死在我手里,不如放下手中的兵刃,带着宸王妃和谢老夫人随我回去。”
谢允佑握紧手中的剑柄,冷笑道:“想要我的命,也看看你够不够资格!”
话音刚落,谢允佑腾空而起朝江临杀去,空中传来他那句“护送王妃和祖母离开”。
驾驶马车的严暮狠狠抽动马背,马车宛如利箭般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留下的暗卫与谢允佑同禁军厮杀在一起,谢老夫人掀开帘子的一角,目光定定地看向谢允佑,止不住担心唤道:“佑儿。”
苏挽筝忽而看到林中一支利箭朝马车直射而来,谢老夫人如今探头,正对着利箭,她神色大变扑倒谢老夫人:“小心。”
利箭从她的鬓角擦过,在额角的位置留下一道明显的血痕。
而马儿因此受惊,仰天长叫一声,马车整个往旁边侧翻。
苏挽筝护着年老的谢老夫人,直直摔出马车,谢老夫人压在她身上,倒是没有受伤。
谢泊瑞因为帮苏挽筝挡了倒了下来的案桌,手臂疼得往旁边翻滚而出。
“祖母!”谢允佑看到摔在地上的谢老夫人和苏挽筝,神色一惊,手中的长剑越发凌厉劈向江临。
江临因为分心看了眼苏挽筝,被谢允佑抓住时机,手臂受了一剑,只能连连后退。
苏挽筝后背疼得脸色发白,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连忙朝谢老夫人问道:“老夫人,您没事吧?”
谢老夫人没想到苏挽筝不顾自身安危护了她两次,哑声道:“我没事,你伤得怎么样?”
苏挽筝强忍着疼痛,摇头道:“我没事。”
谢泊瑞爬起来,连忙搀扶起谢老夫人和苏挽筝。
严暮翻身杀掉两个冲他们而来的禁军,将苏挽筝等三人护在身后,那边谢允佑与江临打得难舍难分。
蓦地,林中再次射出一支冷箭,这次的目标是谢允佑,谢允佑听到祖母喊“小心”的声音。
他眼角余光瞥见利箭,一个翻身躲过,却躲不开江临的长刀,被一刀扫过胸口,再加上江临飞踢一脚,谢允佑被踹得摔翻在地,捂住胸口,吐了口鲜血。
“佑儿。”
“知行”
“哥哥。”
苏挽筝三人齐齐跑向谢允佑,严暮飞身而上,缠住江临,其他暗卫非死即伤,从林中涌出一批手持弓箭的禁军。
谢允佑胸口的刀伤不严重,只是那一脚踹中他的腰腹,让他疼得几乎直不起身,他安抚着谢老夫人说:“祖母,我没事,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