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春色(42)
苏挽筝紧紧拽住问芙,朝她摇头哀求道:“别去,求你别去,我没事,不会有事的。”
她不想见他。
真的不想见他!
也不想再自取其辱了。
问芙从未见过如此绝望又悲伤的姑娘,她无助地跪坐在地上,双手捧着苏挽筝微凉的手,哑声道:“好,奴婢不去,奴婢就在这儿陪着姑娘。”
听到问芙说不去,苏挽筝紧绷的情绪这才松懈下来,但手还是不由自主抓住问芙,眼睛却是空洞无神地盯着床幔,不知过了多久,她低低道:“问芙,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喜欢孩子,可惜……”
可惜,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双手无意识地放在腹部,眼睛微眨,两行清泪缓缓从眼尾滑落。
闻言,问芙鼻子一酸,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意再次决堤,姑娘那么温柔,小侯爷怎么忍心这样欺负姑娘呢?
难道小侯爷对姑娘真的没有半分真心吗?
那她常常跟姑娘说小侯爷对她一片真心,这又算什么呢?
此刻,她再也说不出安慰姑娘的话。
腹部的疼痛再次翻涌而起,苏挽筝双手攥住衣衫,默默合上眼眸。
忍忍。
再忍忍就好了。
不知不觉她从疼痛中缓缓昏睡过去。
可哪怕是睡着,她的眉头也紧紧蹙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挽筝幽幽转醒,第一眼便看到坐在床沿的谢今淮,见她醒了,他清隽的眉梢掠过一点喜色,语气温柔询问着:“阿筝,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苏挽筝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跟前的谢今淮。
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伤起人来那么狠啊。
恍惚间,她想起村里丰婶子曾说过他看起来温柔,其实清冷疏远,这样的人一旦狠起来,不敢想象,还说她绝对降不住他,以后可有得受了。
当时的她不以为然,如今想想,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是她错得太离谱了。
谢今淮见她迟迟不开口,心底暗暗跟着叹了口气,伸手欲要把她颊边的青丝抚开,然而手刚伸过去,却见她撇开脸,似是不愿他再碰她。
他眸色一沉,手僵硬地落在空中,半晌,手掌成拳,缓缓收回。
随即向她解释昨晚没来的原因,“昨晚正言来寻我时,恰好圣上急召我入宫。”
圣上鲜少在深夜召见朝臣,传口谕的还是圣上身边贴身伺候的苏德全,他不得不入宫。
苏挽筝抬起眸子,直直地对上谢今淮的视线,对于他的解释,她无动于衷,只是语气毫无波澜问道:“当初你娶我,是因为你身中情毒,而我的身体能给你解毒,对吗?”
谢今淮的神色忽地顿了一瞬,掩在袖中的大手骤然紧握,指节处泛起一层惨白。
他的迟疑已经给出了答案。
苏挽筝心底最后一根弦彻底崩开,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输家。
所谓的“真心”,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体是解药。
她缓缓闭了眼,任由滚烫的泪水从眼尾滑落,慢慢浸透着她鬓角的发丝。
藏在被褥里的手握紧成拳,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她却好似没有痛觉般,看向谢今淮的目光好似碎了冰,不遮掩的恨意宣泄而出。
只听,她冰冷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悔意:“如果可以,我宁愿当初没有救你。”
如果那日她没有想捉鱼,就不会去后山河边,更不会看到重伤昏迷的他。
如果没有一时心软,她也不会经历这剜心之痛。
她还是清水村里那个普普通通想要活下去的村姑。
也许她会找一个普通的男人当夫君,来日生孩子,一家三口,享受着普通的天伦之乐。
她只想普普通通过日子。
而现在已经成了奢求。
谢今淮闻言用力地攥了攥手,对上她怀着恨意目光的剎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狠狠敲击着他的心房,也有什么东西好像飞走了,让他如玉般的面容难得露出几分无措。
他无法否认,因为当初的确是因为体内的情毒,他才对她产生情丿欲,但那时的他并非非她不可,只是那个人是她,所以他才会选择放纵自己,要她娶她,皆因只是她,也只能是她。
他薄唇紧紧抿着,下意识别开头,想要避开她漂亮却又伤人的目光,气息不稳地说道:“阿筝,我……”
苏挽筝翻了个身,面朝里,背对着他,他试图解释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良久过后,他替她把被子拉了上去盖住她露出的半个肩膀。
寂静无声的房间内响起他温柔的低语,“阿筝,你想要的,终有一天我会尽数给你。”
苏挽筝脸庞白得几乎没有一点血色,双眸微闭,眉头微微拧着,带着毫不遮掩的嘲讽。
她想要的,皆被他亲手毁掉了。
多可笑啊。
她最爱的男人,却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假寐的苏挽筝才睁开毫无波澜的眼睛,久久未动。
谢今淮离开云庄后,回到了谢侯府楠院书房,脸色微沉,径直对门外的正律吩咐:“把青嬷嬷带来。”
正律应声离开,没一会儿便把青嬷嬷带到了书房。
青嬷嬷不知道小侯爷找自己所为何事,但想起昨日她在云庄说的话,不禁有些恐慌,强装镇定跪下行礼道:“小侯爷,您找奴婢?”
谢今淮靠坐在座椅上,脸色阴暗未明看向青嬷嬷,直把对方看的越发心惊胆战,才深沉问道:“那份汤药为何会让她身体不适?”
他事先便知道祖母要赐下绝子汤,知晓苏挽筝体弱,担心她的身体承受不住,所以让人调换了绝子汤,换成药效更加温和,对女子身体无害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