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她明明超弱却超努力(66)
无一遗漏。
季棠的脸色在感受到记忆的瞬息变得惨白。
她本能的想要挣扎反抗,将那剑气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可是识海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很难去集中意识,只能勉强以青苍木剑撑地,强迫着自己在这黄沙之地上站稳,不至于因疼痛而跪倒下去。
可即便如是,还是有强悍的威压向她倾轧过来。
如山海颠覆,天地倒悬。
季棠全然不能抵挡,身体“噗通”一声向下倒去,手中的青苍木剑也脱手飞出。
痛。
仿佛要被碾碎了一般。
识海在痛,浑身的骨骼也在痛。
季棠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入门测试攀登千罗阶的那一日,身体硬扛着不能承受的重压,感觉好像随时要爆炸开来一般。
一片血红颜色将她的视线覆盖。
疼痛之下,季棠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
就在她快要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一道微微低沉,疑惑的声音从她的脑海中响起:“嗯?灵根......碎了?”
那声音似乎有几分惊讶:“竟还能撑这么久。”
压在季棠身上的威压缓缓散去,季棠趴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稍畅通了几分,眼前却仍旧是血色满目。
“起来吧,我不杀你。”
季棠整个人一片混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她听见那声音在她脑海中缓缓说道:“但是你要告诉我,何以擅闯百问川?”
季棠微微抬头,看向接天枯树之下,那把倒插在黄土之中的木剑。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方才如山海般向她压来的威压是自这木剑中生出的,这声音应当也是自木剑而来。
这把剑......难道是什么护守百问川的有灵之物?
季棠没有贸然回答,而是反问道:“阁下以灵气搜遍我的识海,难道还要问这种问题吗?”
“我在此地百年,不知晓外间事。”声音道,“观你识海,并不能得出答案。”
季棠缓缓的思索着。
她不能说谎。
不管这声音背后是人是灵,抑或是其他的什么她所不知晓的东西,力量都远强悍于她。
方才那种毫无反抗之力的窒息感受仿佛还在眼前。
那力量捏死她,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容易。
她现在之所以还活着,只是因为这声音对她生了一丝不知原因的好奇心。
她不能去赌。
她只能......
季棠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那木剑所在的位置:“我听说百问川的尽头之处可见一道预言。我想知道这预言,所以才贸然擅入,想要查看。”
“哦?”
声音顿了一瞬,似乎觉得几分有趣:“那你看到了吗?”
季棠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百问川中所见之景,一定会实现吗?”
“会。”声音说。
“天命有定,诸事有数,百问川中现出的预言,一定会实现。”
季棠却道:“我不信。”
她说:“九州生而有万物,万物命运各不同,何以凭借一幅图景,一句预言,而不看人心,不问清白,便下出定论。”
声音轻轻的笑了一声:“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是。”季棠回答。
“我知晓了。”声音缓缓道,“回去吧。”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一片白光将季棠淹没。
季棠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倚靠在那棵生长于河川中间岛屿上的巨树树干上。
方才所经历的一切,仿佛一场大梦。
·
那夜青桑山上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夜,直到天色微明时,才稍稍止歇。
今夜明剑宗外山的雨,似乎与青桑山上那夜一般,无二差别。
雨丝细碎而冷,随风扫落在季棠的脸上,衣上,往她的领口钻入叫人体肤生寒的凉意。
季棠手中握着青苍木剑,在回返住舍的小道上慢慢的走着。
天降流火,位在北东,三鬼将出,九州大乱。
原来是这个意思。
流火是天灾,北东是季家。三鬼皆出,九州大乱,皆因一人之故。
若是这样的话,季家灭门的缘故,似乎变得有几分叫人可以理解起来。
不管是谁,看到这个景象,知晓这个预言的人,想要阻止灾祸发生,脑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定然都是从源头斩断祸根——
只要杀了开阵放出三鬼的那个人就可以了。
可是百问川中所现景象,只有一个背影,和一句低声。九州人海茫茫,要想找寻,有如大海捞针。
所以,如果找不到那个人......便把有可能的全杀了。
斩草除根,防患未然。
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是......这样吧?
季棠的手微微有几分发颤。
其实在最初,从段玉娘口中知晓这个预言之后,她便不受控制的往这个方向思考过。但是这个想法太过可怕,又没有证据,便没敢向下深想。
可是今夜在百问川源头之处所看到的景象,让她不得不重拾起这个猜测:
百问川位于明剑宗内,是供宗门弟子落悬命灯,定下魂火的地方。若百问川有异动,现出预言景象,明剑宗怎可能不知晓。
千年屹立,三宗之一,肩负重任......
季棠微微抬头,隔着一层灰蒙的云雾,望向长明山诸峰中最高的一座。
知晓了这个预言的明剑宗,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季棠不知道。
她只知道,所谓预言,是未曾发生,是虚无缥缈,是无根无据之事。
她不相信预言。
她只相信自己双目所见,双耳所听,相信自己所感受,所知晓的,相信有凭据而生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