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总想欺师灭祖！(156)

只是在离去前，她又顿了顿，看向虞丘渐晚，迟疑开口：“渐晚，若是能够，可否允我一个……不情之请？”

北天荒帝为了她，造下太多太多杀业，便算他贵为天帝舅父，过往之事暴露，亦是死劫难逃。

“在取走他性命后，能否为他护下一缕残魂，放入轮回井中？”

北天荒帝与她的相识，平凡至极。

不过因他那时来到江边处理妖兽相柳为祸，身受重伤，被还是浣纱女的她阴差阳错救下。说是救下，却又不甚准确，毕竟北天荒帝生来仙胎，只要伤不致命，自会灵力运行修复伤势。

而她区区凡人之身，采摘伤药也好，悉心照料也罢，于北天荒帝而言，不过一场玩笑。

可他贵为上仙，由来受人敬仰，从无一人胆敢冒犯于他。

唯有一个不知不畏的她，强迫他咽下那苦涩至极的药，责备他重伤在身还要逞强，更是对他大言不惭说什么自己是天上仙人，觉得好笑至极。

以致朝夕相处，彼此相许。

“他这一生，道义在上，责任在肩，从来没有一时一刻可以随心而为。”

“若是能够，我只望他……可以做一世寻常凡人。”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无所尊荣，亦是无所挂碍。

苎萝眸光微荧闪烁，明明已有几分看开之意，却又带着无限哀婉。

“好。”虞丘渐晚凝望她良久，点头应声，“竭我所能。”

苎萝深深行下一礼，拜别离去。

唯有黎为暮久久凝视她的背影，半晌后，笑了一声。

……这些仙人，竟都如此道貌岸然，如此会给自己圆满吗？

北天荒帝一时一刻都不曾随心而为？

那他取走他人无辜性命，为她这个妻子延长寿数……莫非，还是有人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他如此作为吗？

可笑之至。

……

北天荒帝近来忙碌于长生树事宜。

毕竟他即使考虑过用黎为暮的心魂护住苎萝性命，但终究不是稳妥，尚未成功之前，断然没有遗弃长生树的道理。

何况，长生树更是关联着成神之谜，意义重大。

故而在修养了大半被扶望神君重创的命魂后，这段时日下来，北天荒帝一直在处理长生树事宜。

已是很久不曾来过涅槃境中。

苎萝调整好心情，抬眼，望着那阔步而来的熟悉身形，欢喜迎上：“夫君……”

北天荒帝拉过她的手，顺势将她揽入臂弯之中，又十足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想我不曾？”

苎萝羞涩垂眸，又点了点头：“自是思念夫君，夙兴夜寐，辗转反侧。”

北天荒帝笑了一声，却是眸光暗沉，望入她的眼底：“是日夜忐忑，期望在你将诸般事宜处理妥当之前，我千万不要前来吧？”

苎萝眼瞳一缩，心下一沉。

却是扁了扁嘴，一把想要将他推开，故作气恼：“夫君说得什么胡话，阿萝怎会期望夫君不来……我看是夫君外面又有了新的莺莺燕燕，对阿萝不屑一顾！”

说着，举起拳头便要锤上他的胸口。

又被北天荒帝一把攥住。

他低下眼，眼中殊无半丝笑意，更是嗤笑一声：“我从来没有想过，与我结发长达万年的妻子，竟是与我生了异心。”

他在苎萝载满惊恐与不可置信的眼眸中，将她猛然拂了开去。

冷声：“阿萝，你太令我失望了！”

话罢，大步向着虞丘渐晚二人的方向而去！

苎萝大力拉他却是拉他不动，刚要惶然跟上，北天荒帝却是倏然转过身子，张手笼罩住她的头顶。

苎萝眼神霎时一空。

听他柔声：“阿萝乖乖回屋中等待，夫君尚有事宜需要处理，去去就回。”

她点点头，转开身子，喃喃：“回去，回去，等待，等待，夫君……”

……

蕴含北天荒帝精魂的那棵长生树，虽是处于涅槃境中，却是被北天荒帝特意封印在涅槃境的一处，好生护佑。

若是没有法门，虞丘渐晚茫然去寻，根本遍寻不到。

如今苎萝告知了他们寻到长生树的法门，又替他们拖延住了北天荒帝，正是他们寻到长生树将之彻底铲除之时。

然而虞丘渐晚刚刚画出咒诀，身侧的黎为暮却是神色一凛：“他来了。”

北天荒帝的气息迅速靠近，显然已经发现了什么，虞丘渐晚顾不得多想，拉过黎为暮就想先将他藏匿起来。

“你不是说你之前构筑的那方秘境极其隐秘？！便算是北天荒帝也难以发现，你且先进去躲躲，我替你引开他！”

说着，便要推搡于他。

黎为暮就势擒过她的手腕，束缚住她的动作，面上不仅不见焦急之态，反而慢悠悠地笑了一下。

“师尊怎么忘了，我本就被北天荒帝亲手困在涅槃境中，需要匿去身形的，是你。”

虞丘渐晚一愣。

下一刻，黎为暮猝不及防将她向后一推。

她身子向后踉跄跌去之际，万年黑铁铸成的凭空出现，在她跌入之时，“咔哒”一声，将她禁锢其中。

虞丘渐晚神情愕然。

便见黎为暮周身光华闪过，已然换成了一袭鹤氅白衣。

他重新站稳身子。

气质矜雅清寒，眉眼隽秀，如圭如璋。

恍若谪仙降世。

负手而立的那一刻，虞丘渐晚忍不住瞳孔骤缩。

呼吸亦是停滞了一瞬。

虽然她过去早便隐约发现，黎为暮与扶望神君能有几分相像。

可在这一刻。

恍若扶望神君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