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总想欺师灭祖!(167)
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屋门都不曾踏出。
便听不知何时进入屋中的苎萝一声惊呼,声音痛苦。
勘伐战神身形一闪,眨眼出现在屋中,瞧见屋中景象,亦是暗暗咋舌。
苎萝正趴在花芷身侧,痛不欲生。
而花芷……已然死去多时。
脱去了术法庇佑,她的面容变得衰老不堪,满面褶皱,皮肤坑洼不平,嘴边还有口涎流下的痕迹。
她像是在临死前想要奋力抓住什么,身子趴在地上,遍布死皮的嶙峋手指向前伸出,五指张开,凝固成一个趾抓一样的姿势。
衬着那一双死不瞑目的浑浊双眼,整个人可怖而扭曲。
勘伐战神能看出来,她衣袍规整,黎为暮并未对她做过什么,花芷这般痛苦扭曲的模样,大抵是因为“比翼连理”之毒无法解开,生生被折磨致死。
屋外的虞丘渐晚已经传话给他。
“我带黎为暮往天界找凃元子求医,涅槃境与北天荒帝善后之事,便劳烦战神出力。”
话罢,也不待勘伐战神答话,拂袖匆忙而去。
……
天界瑞气升腾,祥云袅袅。
静心殿中,黎为暮阖目昏睡。
医仙涂元子坐在一侧,右手虚拢黎为暮额头位置,细细探查他的身体。
好半晌,在虞丘渐晚满面焦灼数次欲言又止下,涂元子终于收了手,抬眉望向虞丘渐晚,不解询问。
“你没一直同他双修?”
特意在“一直”二字上咬重。
虞丘渐晚:“???”
“当初他魂魄不稳,老夫束手无策,你们不是按照我的法子寻到了那只九尾狐,按照九尾狐的传授的法子,与他双修,这才拉回了他一条命?”
涂元子抚髯。
每次思及此点,他总是心下叹息。
他为医仙,医病救人总是走的所谓的“正道法门”,那些如同双修一类的法子,在他们仙人眼中,怎样也是邪门歪道,可谓不堪启齿。
故而那日九天玄女自下界归来,告知依靠双修法门救下黎为暮性命后,他第一反应便是横眉冷对,斥责九尾狐果然是下界妖兽,传授这般医病法门,当真不成体统。
九天玄女闻言却是抄手冷笑,问他,何谓不成体统。
她说,生死关头,性命最为重要,能救得了性命便是好法子,哪里有什么体统不体统,又不是需要做什么伤天害理十恶不赦之事,双修而已,难不成为了所谓的体统,就眼睁睁看着病人殒命而无动于衷?
涂元子知晓她之所言合情合理,奈何碍于面子,碍于自己身为医者的圣德模样,他恼羞成怒下还是将九天玄女赶了出去。
可这些时日下来,他也渐渐想开。
医者仁心,行走世间当以医病为要,只要能救得了人,只要他行得正坐得直,何用理会他人闲言碎语!
故而此次再为黎为暮医病,他便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他这一番话语问得坦荡,虞丘渐晚却是猝不及防,生生被他闹了个脸红,实在不曾料想,她和黎为暮之间之事,涂元子居然都知晓。
但医者询问,又不能不答。
“当初……乃是为他固魂,还用……继续?”
“那是自然。”涂元子重新将目光落上黎为暮,“他当初贸然冲入昆仑封印之下,令扶望神君神力侵入,以致魂魄震荡,朝不保夕。”
“如今这般,亦是扶望神君神力所致。”
神力并非常人之躯便可承受,虽然当初虞丘渐晚靠着双修之法,替他平复下来,但他体内的神力并未彻底排除,日积月累之下,那些神力无声侵害他的身体。
“神力之于他的身体,就好比一个随身背负的包裹,用以全然包覆整座泰山。”涂元子通俗与她解释,“可谓蚍蜉撼树,何以撑持的下?”
黎为暮便是这般,他体内存有浩瀚神力,向外激荡,然而躯体无法承受,向内负压,彼此冲撞,而他肉体凡胎,自然承受不下。
虞丘渐晚心神一动,问询出声:“医仙之意,是子昼体内存有师尊神力?”
涂元子颔首。
虞丘渐晚沉默许久:“也不知为何,近来我总觉得,子昼与师尊好像越来越相像……”她旁敲侧击着试探,“不论是容貌,亦或是气质……”
“那不就是因他受扶望神君神力影响巨大!”话罢,瞧着虞丘渐晚蹙眉模样,涂元子疑惑问声,“怎么,莫非你认为他是被扶望神君夺舍了不成?”
虞丘渐晚不吭声。
“夺没夺舍,他是不是扶望神君,你一个陪在扶望神君身侧长达千年的人,难道无有感知?”涂元子问,“再者,你镇守昆仑封印万年,扶望神君如今情形如何,你不知晓?”
虞丘渐晚闭了闭眼。
是了。
且不说黎为暮与扶望神君本就性情相差极大,一者光明磊落,襟怀坦荡,一者心怀诡谲,阴鸷偏执。
正如涂元子所言,她镇守昆仑封印多年,扶望神君若是能够脱身封印而出,她当是最先察觉的人。
黎为暮,怎有可能是……扶望神君。
涂元子见她低脸不语,知晓她是因为思及扶望神君而心生感伤,叹息一声:“何况,扶望神君若是真的脱身而出,怎会与你见而不识,识而不知,任由你……忍受诸般欺辱。”
虞丘渐晚虽是镇压扶望神君有功,但她毕竟是扶望神君的亲传弟子,又常年居于下界,即使背后有天帝为她撑腰,可若有若无间,那些天界的仙人仍是对她颇有微词。
因她乃凡人之身成仙觉她浅薄粗鄙的有之,鄙弃她虽得天帝厚望却居于浑浊凡间不在天界的有之,怀疑她虽然镇压扶望神君,大义灭亲拦阻浩劫,但更认为她之所为乃是权宜之计,只为日后护佑扶望神君卷土重来的,亦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