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总想欺师灭祖！(95)

有他抬手, 缓缓按上长生树干。

有他持剑，劈开长生树树干。

更有在他一剑一剑列次斫下长生树的枝干后，那些零落在地的树枝树叶，便如同那些被天兵天将们截断了的白骨尸骸一般, 竟是慢慢重新恢复原状。

不论他砍伐多少次斫断多少次，俱是徒劳无功。

更是因着长生树并非凡物，在他再次斩下一剑时，树干之中倏然生出一根藤蔓, 径直穿透他的腹部。

鲜红的血染山树干，又淋漓落下。

黎为暮忍不住按住前额, 闭目摇了摇头。

自从数月前自昆仑山离开以后，他脑中便时不时会闪过各种画面，来到从炀州城以后，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他向来不喜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尤其望着过去的自己半跪长生树前，遍体鳞伤，分明脆弱至极，却仍是持剑想要斫断长生树的模样。

只觉可笑至极。

虽是丝毫不记得自己曾有这般经历，然而望着幻境中自己徒劳无功的景象，心下只觉讥嘲。

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

那个不知何样的自己，竟是愚蠢到这个地步吗。

黎为暮按紧钝痛的额头，缓缓抬眼。

因着脑中幻象之故，激得他眼底赤红，恍若嗜血，而他却仍是稳稳抬手，化出长剑。

剑上寒光凛冽的瞬间，一根合抱粗的树枝瞬间折断，轰隆落地。

那树干落地之后，却并没有像识海中看到的那样，再次长回原处，而是迅速枯萎腐烂，如同春泥一样，融入土地。

而那断裂的树干位置，竟是重新长出一根完整的树枝。

更是在长成的瞬间，那树枝骤然向侧一甩，狠狠便要袭上黎为暮！

黎为暮跃身一避！

在树枝抡上他的瞬间，与树枝错身而过。

然而他明明顺利躲开了树枝的一次突袭，空气之中也不知哪里来了一道气劲，猛然袭上他的后背，迫他狠狠便要迎上再次扬起的树枝。

黎为暮横剑一抵！

他反应的速度、出手的动作俱是不慢，可这长生树着实妖邪的厉害，即使迅速抵住，那力道仍是将他击飞了足足数丈有余。

等他彻底稳住身子时，握剑的右手更是在微微地颤。

可以料见他匆忙接下的一击，究竟耗费了多大的气力。

长生树树叶沙沙响，仿佛在嘲讽他不自量力。

黎为暮只是眯了眯眼。

他倒没有再次莽着气力冲上，而是在细细观察了长生树片刻后，摊开了手。

一只如同蚂蚁一样的小虫子，从他手中爬下，爬上长生树的树根，顺着树干一路向上，触角触碰树干的每一处，像是在仔细寻觅着什么。

直到寻到了树干上一处不起眼的缝隙，蚂蚁终于晃了晃触角，猛然钻入其中。

就在蚂蚁钻入树干的瞬间，那前一刻还在太洋洋得意树叶哗啦响的长生树，猛地剧烈震动了起来，更是发出一阵如同厉鬼哀嚎的声音。

仿佛千万个冤魂在树中挣扎、辗转，声音凄厉，不堪入耳。

黎为暮冷笑一声。

即使是长生树，那也终归只是一棵树，但凡是树，无一不是因小小的虫孑便会胆寒、畏惧。

一直在后收敛好心情的虞丘渐晚，赶来之时，入眼就是这样一幕。

随着树中鬼哭狼嚎的声音不断传来，那些不论是在跪地、叩拜，还是祈祷的百姓，俱是死死抱住脑袋，痛苦嘶喊出声。

与长生树同频共振。

虞丘渐晚恍然一瞬，了悟几分。

怪不得这些百姓身上既有生人气息，又有死魂气息，原是他们早已长生树融为一体。为长生树而生，被长生树赐予生命力，同样也成为为长生树供应养料的土壤。

而黎为暮就那样背对她而立，闲适站在树前。

听着耳边的痛苦嘶喊声，唇角擒一抹冷淡笑意。

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在愉悦倾听。

虞丘渐晚的注意力又很快被长生树上那不知何时浮现出来，又在跃动个不停的“红线”给吸引开来。

说是“红线”又不甚准确。

因为那红线一端联系着长生树，另一端却是牵引着祭拜的百姓。

“红线”之中，隐约有血脉和命魂波动的气息。

向来这“红线”便是沟通百姓与长生树之间的纽带关联。

而且随着长生树的剧烈震动，这些“红线”也在不断清晰。

虞丘渐晚发现，长生树连接的不仅只有此处祭拜着的百姓，更是蔓延出无数“红线”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向四面八方延伸。

虞丘渐晚忽而懂了。

为何城里的那些寻常百姓分明没有感染瘟疫，却无一例外都会无故身死，原是因为他们的生命力都被长生树汲取殆尽。

因为恐怖的是，还有一根细微到几不可见却又无法忽视的“红线”，竟是清晰连接着黎为暮！

可他分明身子素来康健，根本没有任何感染瘟疫或病症的迹象！

黎为暮亦是注意到身上的“红线”。

他冷笑一声。

许是因为他在灾异之地驻留的时日过长，竟是让他也在不知不觉间着了道。

他自是可以清晰察觉，随着他操控蛊虫不断摧毁长生树内核，这些“红线”也在迅速汲取他们的生命力，以此弥补内核，支撑长生树茍延残喘，与他抗衡。

若是他坚持摧毁长生树内核，只会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长生树既是依靠内核汲取灵力，一旦彻底击碎内核，那些“红线”自会断裂，他们也自会得救。

故而他必须迅速摧毁长生树内核，否则时间越长百姓生命力被汲取的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