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110)+番外
“……你理解得很对。”
“那就是了,”吉霄认真,“在那个过程中,我也不知道做什么会刺激到你。所以,我们需要提前设置好安全词。”
方知雨听到这,跟她求教:“那要怎么做?”
“大概就是……你尽量去接受我做的一切。直到实在无法忍耐,眼看就要发作的时候,你就说出安全词。那样我一下知道这里是界限、不能再继续,会在听到那个词的瞬间停手,并且帮你缓和紧张。”
听完这些,方知雨只觉自己的心好像风暴中的船。突然乌云散开,太阳出来。前方就是港口,船终于能靠岸。
“好,就这么做!”她开心。
“那要用什么词?”吉霄问她,“最好是本来就不太喜欢的那种。要是用喜欢的东西当安全词,只怕会令我以后都不会喜欢。”
方知雨霎时就想到一个画面。
“那么,窗户。”她说。
“用‘窗户’?”吉霄跟她确定,“为什么?”
“……就是突然想到了。”
“换一个怎么样?”吉霄说着用脸颊贴住她的,“我很喜欢窗户,有窗户的地方阳光会进来。你看,我连梦想都是住进大房间——带窗户的那种。”
听吉霄这么说,方知雨想对啊。她恐惧的分明不是窗户,而是那个使一切粉碎的工具:
“那就石头?石头可以吗?”
“这个不错,”吉霄说,“作为被石头砸到失忆的受害者,我赞成。”
于是就此说定。但又跟她强调,不要总想着安全词的事。还是要从根本上搞清楚,行乐和死亡之间没有直接关系。
“你现在的状态就像住进一间隔音不好的酒店,”吉霄说,“夜晚正要入睡,你被头上一声响动吵醒。你想,那一定是楼上的旅客上床脱鞋。皮鞋掉到地板上,所以发出着这样的声音。然后你就开始永无止境地等待另一支鞋落下来——因为你害怕会因为它发出的响动被再次吵醒。”
“所以,让你失眠的并不是那支鞋,而是你对未来的猜测和恐惧。你想睡着其实很简单——忽略楼上的一切就好。”
方知雨一边听,一边总觉得这番说辞她在哪里听过。对了——
“我的心理医生也曾经这么跟我说!”
“是吗?那看来我功课做得很到位。”
话说至此,吉霄却想起来昨晚方知雨分明提到过,“何医生”。
“你的心理医生姓何?”
方知雨完全不记得自己说漏过,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昨晚提过。而且我有一个朋友……”
方知雨忘记以前吉霄跟她讨论性冷淡时就提及过这位朋友,听到这开场笑出来:“吉小姐,你也开始编故事?”说着还帮她补充,“你有一个朋友碰巧也姓何,碰巧也做心理医生,对吗?”
吉霄带着倦意握紧女人的手:“是真的。”
方知雨原本还在笑,突然想起什么来,发觉吉霄说的或许是真的。笑意淡去,但是想了想又问:“既然你有这样的朋友,为什么不直接跟她问问你喜欢伤痕的事?”
原因当然是有的,但此刻不提也罢——
如果刚才说困只是为了把方知雨当抱枕而找的借口,那么跟女人躺着聊天到现在,几乎一夜未眠的她是真的开始感觉疲倦。
吉霄闭上双眼。
“睡着了?”很久都未能等来女人的回答,方知雨半侧着头问。
依然没有声音。
确定对方已经入梦,方知雨这才松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转过身、面朝她。
吉霄是对的,方知雨看着她想,这种感觉不是“怪”。
之前她就发现了,自己有多渴望跟这个人呆在一起。总想屏住呼吸跟她靠近,还想触碰,想亲吻……
想跟她融在一起。
这滋味她从前没尝过,年会时第一次知道。那之后连续几天她脑袋都没办法正常运转,像卡带的放映机,只能一遍又一遍回放那晚在吉霄房里,她们都做过什么……
那晚她喝了酒,感受和记忆都因此稀释,不像此刻这么清楚。
此刻,单是被吉霄抱着,她都觉得异常舒服。身体在升温,炙热在上涌。酸涩又甜蜜的感触像海浪轻轻吻她,跟她丝丝入微地传达着感官的喜乐:
这感觉过分诱人,直观到无须思考,更无须自欺欺人,非要把一切变成电影才够说服自己。
既然名为“行乐”,自然与愉悦有关。而愉悦,从来都是幸福的变体。
她麻木了太久的心在面临幸福的时候,难免犹豫。而且前方还有礁石,有她必须要去面对的暗影。
但即便如此,这一次,她也不打算放手。
吉霄很好,虽然她不会爱人。如果此刻尚存温柔,也仅仅是因为她被谎言迷住。
但这样也足够了。哪怕只是玩也没问题,不流经心脏也无所谓——
只要吉霄开心。
留下一段回忆,一定比没有好。
方知雨伸手触碰女人的脸颊,好像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用手指感受她轮廓,再抚摸她长发,却就这么想起早上的梦。
梦中的少女跟眼前人重合,令她感慨地一笑,既心酸又怀念地将手伸向吉霄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