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阿宁对着两个字陌生又困惑。
她跟了时今澜这些年,从没见过时今澜去过这种地方。
而且按照她的性子,这种涉及鬼力乱神的事情,她根本不会相信涉足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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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大亮,祠堂前的树长得愈发郁郁葱葱。
密密交织着的树叶遮住了门口的光,整个祠堂里昏暗的透着一层光雾。
香炉里的香静默燃烧着,三点红光燃出青烟缥缈。
高立庙台之上神像面目含笑,慈悲的注视着正在跪拜的人。
恐污了祠堂干净,时今澜给自己的小腿简单包扎了两下。
她就这样跪在蒲团上,瘦削的身形一如那日同池浅来时,笔直高挺,眉眼深深,注视着绫姬。
子不语,怪力乱神。
时今澜也向来不信这些,敬而远之。
她过去并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不去求医问药,反而跪拜神佛,祈求庇佑。
可现在,她双手合十,晃着圣杯。
木质碰在一起,发出咔哒咔哒声,轻微也沉重的撞在她的心口。
是谁也好,只要能庇佑池浅,让她逢凶化吉。
哪怕用她的命去抵去做交换,她日后一定虔诚供奉。
“重建庙宇,再塑金身。”
时今澜笨拙的循着记忆,按照从周婶听来的话,向神明许诺。
只求她们能保佑池浅。
哪怕是看在她昨天还在花车游行上扮演过阿青呢。
时今澜轻颤着从鼻息吐出一口气,蒙蒙的一层水汽透过光晕挂在她低垂的眼睫。
她想这是二分之一的概率,三次里肯定会有一次中的。
上一次那样小的概率,不是还被她跟池浅碰上了吗?
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只要有一次。
有一次就好……
时今澜双手往额上一点,接着孤注一掷的将手里的圣杯掷了出去。
“咔哒!”
圣杯清脆的落在地上,倒扣着的月牙稳稳当当。
阴杯。
时今澜铺满希望的眼睛瞬间怔住,呼吸都要凝滞。
她不敢信,更不愿信,颤着手迅速拾起地上的圣杯,就当做没存在过一样抹去这次的痕迹,立刻重新投掷。
而圣杯落在案桌下,月牙相对。
第二次,阴杯。
第三次,阴杯。
时今澜瞳孔震颤,带着愠怒,带着偏执,更是带着痛苦,抬起头朝绫姬与阿青看去。
而光影交错,神像并排的影子黑压压的罩在时今澜身上。
哪管她再怎样疯狂的抹去重掷,自将她从世界划了出来。
“咔哒。”
“咔哒。”
“咔哒。”
……
扣在地上的月牙好似两双弯刀,一边一只割在时今澜的瞳子里。
她不再顾及神明,近乎偏执的将圣杯拾起,无视着前面的否定,重新投掷。
那跪在蒲团上的身子披落着门外的树影。
光线斑驳,划着那道背影从笔直到颓落,一声一声,一遍一遍。
按道理说马上就该掷出来了。
你看她都投了这么多次,二分之一的概率,那是二分之一的概率,下一次一定是了。
没错,下一次。
阿浅不会有事的。
她的阿浅绝对不会有事的。
你们神明不都是讲究因果报应吗?
她这辈子救了多少生灵,你们该回报给她了……
为什么不回报给她!
时今澜发了狠的抬头看向绫姬与阿青的神像,猩红的眼睛好似质问。
而神明不应。
她所求无门。
第54章
微光昏暗, 树叶如瀑布般从上往下飘落。
粗粝的树枝不停的划过池浅的身体,失重感挤压着她的心脏,从内到外, 她没有不在疼的地方。
“咔嚓。”
“咚!”
树枝断裂的声音跟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前后响起, 池浅的脑袋麻木了一秒。
她还在想耳边传来的闷响声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凶猛的疼意就沿着她的后背撕裂开来。
啊, 是她。
血液逆流, 池浅只觉得喉咙中囫囵着含着什么腥气极重的液体。
她才刚吐出一口, 整个人的意识就模糊了。
非自然死亡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池浅还以为自己跳下悬崖戏份就结束了, 哪里会想到她还停留在这具身体里。
她的意识忽明忽暗,巨痛将她封闭在了一个黑色的盒子里, 只听得到模糊的声音, 脚步声, 交谈声, 对峙声,怒斥声……
这每一个声音里,好像都有时今澜。
阿澜……
每当想起这个名字, 池浅心里就极其的不安。
她对这人放不下心,挣扎着想睁开眼睛看看她是不是安全了,是不是好好的活着。可摇摆的时钟咔哒咔哒的晃着,时间在不停的流逝,一遍遍的提醒着她该离开了。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 池浅感觉自己好像活过来了, 没一阵就又死去了,然后又是活了, 接着又死掉了。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好像她的命不是握在她的手里, 而是被两方争夺。
“滴——”
好像是电子仪器的长音刺耳的响起,终于一束明显的白光打进池浅的眼里。
这光来的毫不讲道理,刺眼的侵扰着她,非要她睁开眼睛不可。
池浅眉头紧皱,没办法的挣扎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