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万万次, 时今澜都拼尽全力的跑过去。
她已经快忘记了自己当时在左腿处的伤口, 只感觉自己每跑一步都无比艰难, 腿也不受控制,有一次甚至没有赶上池浅跳下去的身影。
她跟她失之交臂。
甚至都没来得及听到她喊自己的那声“阿澜”。
凌晨的夜风合着朝阳,凛冽的刮在时今澜的脸上。
无论是多少次, 她都无法适应空落了的手,她趴伏在地上,心脏受着挤压,近乎叫她整个人都被撕裂开。
没有办法纾解,也无处纾解。
哪怕后来时今澜用同样的手段逼迫时承从悬崖上跳下去, 那看向海水里的眼睛也只是铺着层漆黑的冷然, 没有一丝释然。
她被永远的困在了海岛的那处悬崖。
好像推着巨石的西西弗斯,每一次都握不住她注定下坠的巨石。
“!”
倏的一下, 时今澜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她垂在毯子上的手紧紧攥着,挤压的惨白的指甲像是快要被嵌进肉里去。
昏暗里看不清, 她散落在额前的长发下铺着一层冷汗。
那素日里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骄傲此刻握落满了失意,那是她吃过最惨痛的一次失败,可笑的将百分之零点零一当做希望。
“飞机就要降落了,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
安静无声中,空姐的提示声响起。
高跟鞋落在铺着地毯的过道,踏出轻微的脚步声。
时今澜听着这声音,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情绪收敛,目光沉沉。
窗外重叠而至的云铺着层厚重,没有那么容易散去。
时今澜看起来没有异样,可心脏还在不安稳的跳动。
既然她说她自由了。
可为什么又回来了?
她得到她想要的自由了吗?
时今澜握了握口袋里的手机,望向窗外逐渐下降的高度。
时间在她这里突然间过的慢了起来,她手指点在屏幕上,一下一下,似乎有些急不可耐。
“嘟嘟嘟——”
“我告诉你,别逼我在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扇你!”
落地后,时今澜接着就给池浅打电话去了。
却不想刚接通,映入耳边的就是这人不耐烦的一句恐吓。
也不知道谁惹到她了,一双眼睛瞪得凶巴巴的,偏圆的眼睛向上挑着,真有些恶犬的模样。
而这种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一通发作的的笨蛋作风,也还是过去那副样子。
时今澜瞧着池浅的这幅样子,心突然踏实了。
她微微扬起嘴角,深深的望着屏幕那边的人,笑道:“阿浅认为的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是我家吗?”
午后的日头比正午还要要命,忽的一下灼下来,蝉鸣紧接着便拉长了。
那尖锐的叫声穿透树枝林叶,让池浅一下觉得周围突然好热。
她从没觉得有人可以笑得这样好看。
那清冷的眼睛微微扬起,笑是从瞳子里带出来的,混合着叫人捉摸不透的阴鸷,在这一瞬充满了蛊惑。
池浅好想听到了什么被击中的声音,接着就对自己误伤的时今澜赶紧道歉澄清:“不是的阿澜,我不是对你。”
“那阿浅是对谁呢?”时今澜依旧笑着,单手托着下巴的样子,像是在认真倾听池浅的烦恼,“谁惹你不高兴了?”
“就是公司的一些事情。”池浅含糊,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时今澜说,“没事啦,后天就能解决啦。”
“阿浅自己可以解决吗?”时今澜接着问道。
“我……”池浅犹豫的看着时今澜,看着眼前现摆着的这位可求助的大佬。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担心自己开口,时今澜会觉得自己没用,或者麻烦。
系统给她提供的这张跟过去一模一样的脸就是让她仗着时今澜对“自己”的喜欢为所欲为。
可她不想。
手机这边她没有规矩的坐在草坪上,而时今澜位于移动的车内,明亮的光线洒在她身上,给她披上一层天然的矜贵。
她们相隔万里,又像是隔着两个世界。
而池浅心里莫名有份蠢蠢欲动。
竟也奢望,能有一天跟时今澜并肩而立。
“说一下你对这件事现在的认识吧。”时今澜主动开口询问。
池浅没想时今澜会主动问,临时组织起了语言:“他们,他们说我泄露了源代码,也是从我电脑找到的痕迹,但是我的程序我自己都有标记,一般来说我都是用……”
说到这里,池浅突然顿了一下。
她眼睛里铺这片茫然,很突然发现她过去的工作内容,她说不上来。
明明这是她过去经历的事情,可她却好像对此并不熟悉,她被人人夸奖业务能力超强,却突然对自己的工作细节一处都说不上来。
就好像这只是一个设定。
怎么回事……
她就是程序员啊,她做了好几年这份工作,怎么会想不起自己写的程序。
“不要自证。”
时今澜对池浅的话轻摇了下头,拉回了池浅的思绪。
“你有想过这件事最大受益者是谁吗?”时今澜引导。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