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5)
“啊,那个,”何以介一头雾水:“即兴表演一段?”
何昼眼睛骤然睁大。
后面的准备室登时一片哗然,即兴表演的难度之大,来之突然不言而喻,本来以为何以介是最好说话的,现在看来是要么不说要么一鸣惊人。
舞台上沉默了两秒。
何以介问:“有问题吗?”
第4章
何昼从没接触过表演,何以介乍然一提直接把他推到火山口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何昼:“可以试试。”
何以介一笑,将怀里的抱枕放到一侧,站起身道:“我跟你搭。”
何昼后牙都要咬碎了。
后台准备室已经交头接耳,聊得不可开交了。
“这谁接得住啊!”
“一会儿不会还要即兴吧?”
“我倒想试试。”
“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都投了过来,说话的是刚才在何昼身边的女生,该女生梳了一个双马尾,看着俏皮又可爱的。
这毕竟在录节目,说话这么夹枪带棒的还是少见,说“试试”的男生不吱声了,大家注意力又转回了何以介和何昼身上,二人已经一齐站在了台上。
何昼长得不像何以介,外人乍一看也看不出端倪,根本没父子样儿。
“我演你爸。”何以介往一旁的道具椅一坐。
何昼:……
曹大荣爱看热闹,张罗着给打了板。
何昼从一侧走近,在何以介几步外停住:“爸,我回来了。”
何以介闻声才知道人回来,起身立即就问:“怎么样?”
他表意不清是在留余地,让何昼发挥剧情。
何昼抓了把头发,坐在一旁何以介刚坐的地方,无奈道:“她还是不愿意回来,要我说,你俩的事你俩自己解决,非让我跑什么腿啊。”
演戏都绕不开这事,何以介不知道该夸他执着,还是该说他不分场合。
“一个巴掌拍不响,错不全在我。”何以介垂眼摸了摸指甲,声音略低:“既然她没和好的意思,你就趁早考虑,我俩离了跟谁。”
“离婚?你对得起她还是我?”何昼腾地站起身,显然对这件事难以相信,他看着何以介怒道:“摸着良心想想行吗!”
“我怎么对不起你?”何以介步步紧逼,二人之间不过十寸,他气极音颤:“从小到大没短你吃没短你穿,我尊重你的想法、选择,就连辍学都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你还想怎么样?”
何以介额角青筋明显,眼底发红,他戳了戳何昼胸口:“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儿子,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一次次刮我心。”
全场骤静。
曹大荣摘了老花镜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上的一举一动,其他人亦然。
何昼徒然失神,他接不住了,不是接不住戏,是因为他知道,何以介后面的话不是表演里的。
这段戏真真假假,在何以介豁然开朗的一个笑容后结束。
全场掌声雷鸣。
何以介探手到身侧将耳麦一关,上前拥上何昼,附耳道:“这世上,我最对得起的人就是你。”
话罢,何以介回了导师席。
何昼呆滞在原地,最后的那两段话让他久久失神,久到连曹大荣的夸奖都没听进去。何以介抱着他说话时,扶在他身上的手在颤抖。
当天节目录完已经半夜了,他们分小组抽取了接下来的表演考核——再现经典电影片段。
他和赵粤儿组了队,抽到了一个爱情电影。这女生就是一开始站在他身侧的那个双马尾,为了方便联系俩人还加了微信。下次表演考核在半月后,期间的排练时间再定。
何昼下了台就没再见何以介,他们导师应该会先离场。
他回到酒店,翻来覆去想了半天给何以介发了消息:睡了吗
何昼发完就去洗澡了,出来时还没收到回复,就在他想着人是睡了还是不想回时,手机应景地“叮”了一声。
何以介:不管夜宵
何昼:今天的事我莽撞了
何以介没回。
何昼搓了把脸,就着滴水的头发直接躺在了床上,枕头瞬间被洇湿了一片。
理智告诉他没做错,直觉告诉他应该跟何以介道歉。
去他妈的,他把手机一扔,蒙头睡了。
在第二次考核来临之前,何昼见到了不是他的表演指导老师——何以介。不过这次不是节目上的事,是他奶奶忌日到了。
何昼回了家一趟,特地跟何以介一起走,后者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别,就是话少了。
他想完又觉得是自己敏感了,今天的日子本就不该话多。
何以介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外套一件黑色大衣,衬得脸色清冷。
“买花了吗?”何昼问。
“没买,”何以介说:“有人带。”
这事还能顶?
何昼没说出口,俩人出了门,刚才还响晴的天,突然阴了下来。
何昼抬头看了看天,刚要问要不要带两把伞,一落眼瞧见远处站立的司机了。
往常都是何以介自己开车,这种私人的事,几乎不会让外人过来。
看来不是他敏感,何以介还对之前的事心怀芥蒂。
何昼一边觉得愧疚,一边又觉得至于吗?
何昼奶奶去世四年了,年年本来该伤悲沉痛的日子都弄的鸡飞狗跳。老人家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是何以介,还有一个是小儿子——何以成。
何以成刚二十八,但已经离过两次婚了,如此骄傲的战绩,全靠其吃喝嫖赌占一身,还有家暴的毛病。何以介跟他从小就弄不到一块,现在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