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看烟花(27)
我叹口气说道:“你知道风光背后隐藏着什么吗?你愿意过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吗?你愿意花用不道德的手段弄来的钱吗?算了,你没尝过这种滋味,你不会明白的。”
“你竟然想用洗干净的钱?阿花,你是一个多么有野心的人!”景姗惊讶道。
我不禁反问:“没有欲望,怎么活得下去?别忘了,我从小就是在这种黑白不分的环境下长大的。”
在这样一个太平盛世,对与错又有一条怎么样清晰的界限呢?只要心里有,就行了。
景姗微微一笑:“班向花这个名字起得一点都不错,所以我喜欢同你打交道。”
我不禁问道:“班向花怎么了?”
“不是告诉过你,半向花是半枝莲的别称吗?”景姗说道。
我不耐烦地回答道:“我知道是半枝莲的别称,我是问你,半枝莲到底是什么?”
“是一种花啊,俗称死不了。完全没有花的娇贵和易凋,是生命力最顽强的一个花类。”景姗解释道。
我啐了她一口:“哪里看来的?明知道我念书的时候功课很差,还跟我掉书袋子!”
景姗笑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我:“有没有想过,如果强叔不去赌,又如果,阿姨没有抛下你一走了之,现在,你可能过的是另外一种生活?”
我笑起来:“根本没有那么多如果。不就因为没有这种可能性吗?既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想了也是白想?我可不会干这种蠢事情。”
景姗睨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笨事情干的多着呢。
要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才能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我一直想找收入稳定的正派人结婚,总这样要求自己,就算不能实现,心理上也得到很大满足。
后来想想真是幼稚,即使有这样的人,我也不会跟他走,结局早就是既定的。
我们往往要走过很多曲折迂回的路,才会明白这个简单浅显的道理,只是当时,自己并不知道。资质、性格、命运全在里面作着怪。
景姗望着窗外很久,才自言自语道“阿花……其实,我挺恨你的……”
“什么?”我没有听清,又耳背地追问了一遍。
“没什么,你先回店里去吧。”景姗清了清嗓子,转过身,恢复了一副主管样子,冷冷地命令道。
“那我的工资……”我试探道。
“照扣啊,不然叫我怎么交代?”她打断我。
我垂头丧气退出她的办公室,回到店堂中,却意外看见几个花店的工人在角落里不知道捣持些什么。
“干嘛?”我朝张明睿努了努嘴。
张明睿耸耸肩膀:“上面的意思,说在店堂摆些花,看起来气氛会好一点。”
“什么花啊?”我瞅了一眼花盆中的植物:“这么小朵小朵的,不起眼。应该摆点富贵竹什么的。”
“叫半枝莲。听说是最容易养活的一种花,半个月或一个月浇一次水,都不会死。”张明睿漫不经心地答道。
原来,这就是半枝莲……我在心里打了个突。
“你三天不来上班,可苦死我了。”张明睿向我抱怨道:“我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工作。”
“不好么?”我瞟他一眼:“多分点提成给你,要我乐还来不及呢。”
“Jimmy埋怨我都没时间陪他做祷告。”他很委屈。
听说,他的同居密友Jimmy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
“告诉他,主在你心中就行了。”我揶揄道。
张明睿想了一会儿,很认真地回答:“这倒也是。”
“前两天下单的那件礼服,总部来电传了没有?”我心中记挂着。
“说再过一星期左右。”他翻了翻交接本,回答道。
“什么?还要一星期?”我傻了眼,心里好像空荡荡的,只是不断在想:这一个星期,我要如何度过去呢?
第十七章
朝朝的礼服从意大利空运到的时候,我正在仓库里盘点货物。
接到发货单,连忙三步并两步跑出去打电话给莲婶,那种朦胧的期待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莲婶在电话里头一直笑,对我说:“先生和小姐正在花园里玩呢。”
我好像被人抓到了小辫子,一下子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回答道:“我只是想问,什么时候能上门来为朝朝试衣服?”
“现在派车来接你,好不好?”莲婶在那边问。
“不……不用了……”我大窘,连连摆手,哪能叫客人上门来接送的:“我现在就出来,大概两个小时以后到,只要请人在路口等我就行了。”
莲婶并没有太坚持,劝了几声后,就挂上电话。我放下听筒,这才发现手心全都是汗,颤抖着管都管不住,连带着牙齿都碰得微微作响。
我咽了口唾沫,努力镇定下来。原来,想见一个人,是多么难受。见不到,就越想见到,越是想见到,又越害怕见到……
一阵酸意顿时涌上眼眶,我再也站不住了,连工作都没有汇报,就背起包,抱着盛礼服的纸盒子冲出了店门。
班向花,这一次,你是不是完蛋了?在等公交车的时候,我这样想着。
到站的时候,远远望见莲婶在路口等我。一路过来,我的心已经平静下来,到底能藏些心事,不再是19岁刚出社会的那副样子,看见她,便不动声色地走过去。
嘿,你们以为我完了吗?不,还早着呢!
我将大纸盒子放进车的后座,一别过头去,发现莲婶的神色有点发愁。
“怎么啦?”我不禁问道。
“蒋权,开慢一点。”莲婶瞧了瞧司机的后座背,车速渐渐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