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一身反骨(235)
“做,”李昱白说,“当然做。”
“可治水不是纸上谈兵,王大人不让我亲眼见到水患之势,我又从何做起?”
“不劳烦李大人四处奔走,”王定国将一张地图铺开在他面前,“江宁州县共32处受灾,均在这张图上。”
地图铺开比书桌还大,李昱白将它拿在手中,却见地图上,在地势高低、河流交错之地,标有同样一个标记,其中可见白塘县、石桥县等地势低洼之处。
而白塘县上游有蓄水堰塘荷包套,石桥县上游有蓄水堰塘三屋洼。
他见这些标记自有规律,但不解其中意思,不由得问道:“这标记之处,便是水患严重之处吗?”
王定国点头。
“白塘县虽在下游,但从上游往下这个蓄水堰塘可缓解其洪涝下灌之势,如果洪涝泛滥,只有将水引向该县东南侧的赤山湖。”
“石桥县则相反,需将水引向西南,放弃东边这一片民居农田,将其做为泄洪区……”
“王大人,我久居这密室之中,已多日不见晴雨,不知外面天气如何?”
王定国:“大雨渐缓,偶有放晴。”
“正是治水的好时候,”李昱白,“赈灾粮食与银款准备如何?”
王定国却不回答,只将之前李昱白根据各地地势而做的批注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李昱白也不打搅他。
一时间这密室里便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只听见墙壁上响起两声叩击声。
王定国走到墙壁处,扭动了墙壁上的夜明珠问:“何事?”
有声音在墙壁里响起:“恭喜大人,陈恩派快马来报,他在白塘县捉到了赵煦小儿,一个时辰之后就能面呈大人。”
王定国仰天大笑三声:“好,好,好。”
李昱白听不到墙壁里的声音,只能看见王定国大喊好字,一时间思绪如电。
王定国转身看向李昱白,大袖一挥:“李大人,世人都说天狗噬月乃是凶兆,世人错了,这分明是祥瑞。”
李昱白:“所以钦天监有你的人,早在钦天监上报天狗食月之时,润王与你便有心利用这一场天象行事?”
“没错,”王定国大笑着点头,“这里也有你的功劳,若不是你发现了雀人谋,润王还不敢下这个决断。若不是于家过早暴露,润王还在迟疑之中。”
李昱白:“王大人如此欢喜,莫非是官家病发了?”
他眼睛都没敢眨,紧盯着王定国的嘴巴。
“赵煦小儿若是死了反倒不美,难免显得润王登大位不够正大光明,来日里史记中会有诟病。”
王定国大笑起来:“若是赵煦遵遗诏,又下罪己诏退位让贤,太皇太后自然不能再垂帘听政。”
“既无叔侄相斗,又无母子相残,润王得大位便是千古美谈。”
官家遵遗诏,下罪己诏?
难道官家竟然落到了
王定国手里?
李昱白的心便狠狠一跳,在这不见天日的密室中,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
而三百号州兵簇拥着一顶竹竿轿子,已经进了金陵城门,离安国府不过数里地了。
竹竿轿子里,有个少年郎睡得正香。
第216章 麻衣局29
……
“翰林院何在?”
“微臣在。”
“御史台与谏院何在?”
“微臣在。”
“尔等出列。”
一众穿着绿色朝服的官员半弓着身子走出队列,站在了中间。
“尔等俱是言官,今日且来辩一辩,官家该不该下罪己诏?又该不该退位?”
众人皆不开口。
“今日众位可畅所欲言。”高滔滔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太祖曾有令,不得杀上书言事人,言官进谏无论何事何时均无罪。”
太傅:“天子尚未亲政,若有罪,皆老臣失教之罪。”
高滔滔:“给太傅搬个凳子。”
太傅:“老臣不敢。”
“你站得近,人又高,哀家脖子累得慌,坐吧。”
太傅便坐了下来。
有谏官上前一步说:“汉文帝刘恒为止水旱疾疫之灾,武帝刘彻穷兵霸武大兴土木而轮台思过、唐太宗李世民为旱、蝗灾而祈福,宪宗为久旱求雨,均下过罪己诏,臣以为,官家为止江南水患、平民愤民怨而下罪己诏,乃身为天子为天下止灾而存万民,是天子之本分也。”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朝堂上,让赵煦下罪己诏的附议声竟过半。
润王弓着腰站在前排,将这些那些听在耳里,纹丝不动。
高滔滔:“那再论一论江南百官请愿之举,是论功行赏,还是论错行罚?”
太傅:“这是挟威逼宫,妄议天家,该罚。如今洪涝灾害之时,百官不守其职……”
有某言官上前打断了他:“微臣不敢苟同太傅之言。”
高滔滔示意道:“你说。”
“官家向来身弱,如今国民有难之时又任性离宫,体有亏,德亦不足;而润王安民济物,责忧民苦,爱民如子,秉性纯孝,臣以为,拨乱反正亦无不可。”
“臣附议。”
随着这些话语,润王的腰弓得更低了,态度也更恭谦了。
队列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附议声,远比之前的附议声小得多。
更多的人还是在等太皇太后的决断。
“好,最后一个,尔等再辩一辩,这遗诏是真是假?”
满朝堂的人都将腰弯了下去。
“润王上前。”高滔滔说道,“他们都不敢说,你来说吧。”
润王上前一步,弓腰下去:“请母后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