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一身反骨(32)
若无山下累累冢,料得争山人更多。
他忽然伸手,将纸张团起来。
山下累累冢啊。
“青川,烧了。”
立刻有他的侍卫上来,将这张名贵的澄心堂纸烧了个干净,又默默地退到一旁束手候着。
“三平那里怎么样了?”
……
吱呀一声,厢房的门打开了。
三平和两位大夫一起勾肩搭背地走了出来,三个人前胸后背都是湿哒哒的汗。
“酒酒酒,给我酒……”他像酒瘾发作了一样,“高粱酒米酒甜酒,什么酒都行,快给我喝一口。”
小七妹跟在他们身后,满手是血,左手拎着张鲜血淋漓的猴皮。
大武从褡裢里拎出个巴掌大的小葫芦扔给三平:“师父,就这么多了,省着点喝。”
“哎,这么点哪够,”三平一扬脖子,“滋”的抿了一大口酒,这才像活过来一样。
“成了,用药包敷三天,这多派几个丫头轮流值夜,勤换药包,保持干爽,再喝上几天两位兄台开的药汤,等身上不溃烂流脓,就可以抹上我三七观特制的生肌泥巴膏了。”
“道长的刀法真是神乎其技,”其中一个大夫夸道,“真是让人眼花缭乱,真是世外高人啊,高。”
“还有这位小兄弟,这取皮的法子真是从未见过,”大夫对小七妹伸出大拇指,“开眼了开眼了。”
陈南山问:“她会好成什么样子?以后还会长猴毛么?”
“除了没有头发,其他的地方能好个七成。”三平说,“往好的方面想,是个出家的好苗子,不用再剃头发了。”
“什么时候我们能进去见一见?”
眼见为实啊。
“三天之后吧,”三平说,“这三天除了负责看护的丫头,和我们仨,其他人就免了。”
“那就让叶伯文把这院子守起来,守好了,”陈南山兴致勃勃地说,“小郡王三日后必来。”
小七妹的视线往他一扫,见他一脸严肃,和平时的模样十分不同,不由得心里一跳。
小郡王三日后必来。
为什么?
小郡王相中的是师父的这份手艺?还是说,他有个谁谁谁需要师父的这份手艺?
她笑眯眯的凑过去:“那这三日大人您要去哪里?能带上本随从么?”
陈南山看着她满手的血和手里的猴皮,嫌弃地后退了两步。
“去天目山,还是周家祖宅?”小七妹,“您带上我呗。我人小活好……”
“不要奖赏?”陈南山戏谑道。
“咦,堂堂四品官,怎么能这么市侩?”小七妹笑眯了眼,“得加钱。”
……
第32章 活人造畜29
“小老七,这就是你说的人小活好?”陈南山用折扇敲小七妹的后脑勺,“都给我们带迷路了。”
“哈哈哈,那不是因为这地图,和林武小哥的面相一样高深么。”小七妹讪笑着,“幸好大人您高瞻远瞩,将李嬷嬷带来指路,实在是高,比天目山还高。”
无辜被点名的林武在后面看着自己手腕上戴的五颜六色的花朵手环,隐秘地翻了个白眼。
除了李昱白,每个人手腕上都带上了这小道童做的花手环。
笑死,跟从五品带刀侍卫完全不搭的好吧。
“大伙一起香喷喷。”
小七妹甩着宽大的道袍袖子,戴了花手环和花项链犹嫌不够,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插了满头的野花,俨然一个趁春日出来游山玩水的簪花少年郎。
天目山脉绵延极长,好在沿路风光委实不错,花鸟虫鸣,流水淙淙,空气怡人,虽然绕远了点,倒也不烦人。
只是这一段已不能骑马,一行人将马系在山脚留了两人看守,顺着蜿蜒的山路向上走。
一个聒噪的小道童,加上一个更聒噪的陈南山,这一路走得聒噪无比。
但换了一身茶青色戎服的李昱白面色很平和,偶尔眼里还有点笑意。
直到看到郁郁葱葱的山林里,那一山头触目惊心的黑色,他的脸色才沉了下来。
陈南山怪叫一声:“不好,来晚了。”
越往上走,山灰越多,只有一茬一茬的清新绿芽顽强地从山灰下透了出来。
戴着枷锁被扔在马上、一路被颠得面无人色的李嬷嬷:“就在这个山腰上没错。”
陈南山回头问:“李嬷嬷,你老实交代,府里确定没有其他内鬼了么?”
李嬷嬷:“罪奴知道的,已经全都说了,再无一丝隐瞒。”
李昱白注视着被烧毁的山神庙,笃定地说:“或许是因为周老夫人没有及时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于是对方利索地斩断了这条线。
但没有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的,何止是周老夫人,还有丽娘子的尸身。
被烧得光秃秃的树枝上,还有布谷鸟停在上面“布谷布谷”的叫个不停。
山神庙的轮廓还在,山神的泥塑金身却已经毁成了一块块的黄黑色泥胚。
小七妹曾见过的那具焦黑的尸身也不翼而飞了。
除了凶手之外,唯一知道这里曾存在过一具尸体的她假做好奇的在山头上东张西望。
在自己离开后的某个时间,这里有人来过了么?
是路人的话,为何没报官?
是那位梅氏去而复返的话,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你在这里,怎么跟对方联系?”陈南山问戴着枷锁的李嬷嬷。
“罪奴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好好的,”李嬷嬷指着那堆黄胚泥说,“在山神的肚子里有个密格,罪奴按照老夫人的要求,将信藏在密格里,大概七日后,有人给府里的老夫人回了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