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太强就去当狗(99)
殴打虐待,挨饿过敏都成了家常便饭。
他确切地认识到自己父母的那一天,就是折磨的开始。
父亲是刽子手,母亲是执行的号角,他没日没夜地混得不如一条流浪狗。
所谓的父亲告诉他,全天下他最爱的女人,只能爱他,也只能爱他一个。
极致的排他性,偏执的嫉妒让方至淮像是昂贵皮鞋里边一粒磨脚的砂砾。
直到有一天,叫母亲的女人下了楼,轻声和他打招呼。
当时的方至淮已经是草木皆兵,缩在墙角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说:“我想要一支院子外边的花,你能帮我采来吗?”
方至淮从来没见过她走出房门,他其实一开始并不是为了采花,只是觉得她不能出来,那外边就可以给他一点微薄的安全感。
然后他又不敢得罪她,于是只匆匆揪了一朵野花,隔着门扔到了女人的脚边。
她说:“谢谢,作为感谢,我给你一个礼物吧。”
方至淮什么也不想要。
其中尤其不想的,就是看见女人的尸体。
第六十一章
命运向他开了一个玩笑。
红色的血液一直延伸到他的脚边,庄园里乱作一团,那个叫做父亲的人像是变成了一团失去了灵魂的腐败的肉。
他见到了活着腐烂的人。
他的生命力从来不是他的,女人死去,他也就死去了。
“他们自始至终都不在意我,那个男人死之前还企图证明他是正确的……”
“他说最错误的决定就是生下我,没有我,他最爱的人不会离开他。”
方至淮静静的看着李庭松,“而我信了,我以为,只要没有我,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合理的。”
“试问哪一个母亲,会把自己的死,当做礼物送给孩子?”
李庭松怔了怔,低声道:“她送给你的,不是她的死。”
“是她的死,换来你自由的人生。”
方至淮愣了一瞬间,眼神忽地变得空荡极了。
李庭松沉默着在口袋里边抽出一支烟,火星闪过,他长久的保持一个动作没变,直到烟自己熄灭。
他道:“你冷吗?”
方至淮道:“嗯。”
李庭松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他先走了两步,低声道:“我的车在那边,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没看方至淮,径直走向车里。
他打起火,打开空调,车窗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方至淮才在刚刚的位置走过来。
方至淮带着一身像是在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气,俯身钻进了车里。
李庭松道:“方至淮,系好安全带。”
这像是个唤回灵魂的魔咒,方至淮像是第一次意识到名字的作用,把他从幻觉中拉回现实。
他刚系好安全带,车就发动了,李庭松似乎并没有分心在意他现在的状态,双眼一直注视着路面。
方至淮慢慢地呼吸,只有在李庭松身边的时候,他才感觉时间是流动着逝去的。只有他的时候,时间和空间都像是一团包裹住他的凝胶,他可以一动不动的待一天,或者几天。
直到医生把他拖到床上去输液。
车到了方至淮的公寓楼下,李庭松仰头看了一眼,和他住在这里的时候大体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方至淮解开安全带,想要抬手推开车门,却怎么也落不下去手。
他呼吸缓慢,太阳穴的痛感像是抑制住了他的呼吸,他整个人像是置身于水面以下,他道:“我不应该限制你,妄图把你困在我身边。”
“如果现在还不算太晚,你能原谅我吗?”方至淮朝着李庭松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李庭松顿了半晌,把手在方向盘上放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方至淮道:“我原谅你了。”
方至淮勾起唇角,脸色却比刚才更白,他低声道:“谢谢。”
李庭松不再说话,联系着他们两人之间的绳索一根根绷断,方至淮无能为力,爱和恨他都得不到了。
方至淮抬眸仔细地描绘李庭松的样子,却发现李庭松的样子就算是他闭上眼,从现在开始失明,在他死之前还能牢牢地记住他的模样。
“付家……你不用担心。”方至淮声音沙哑颤抖,“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他打开车门,果断地走了出去。
李庭松看着他黑色的风衣在晚风中吹动,一瞬间像是一个伶仃的老人。
方至淮没有回头。
李庭松顿了顿,发动车子离开了。
当车轮转动碾压到小石子,发出沙沙的轻响的时候,方至淮便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几乎痉挛。
他不敢回头,他知道他现在回过头,会是多么丑陋的样子去祈求李庭松怜悯他。
会像是流浪街头几年的狗又遇见曾经的主人,摇尾乞怜,只求主人能让他在脚边匍匐。
……
李庭松失眠了。
辗转反侧一晚,第二天又投入拍摄当中去。
收工之前,李庭松走到了最后,他在休息室里极其少见地玩了一把游戏,他很少玩游戏,这个游戏还是他在应用商店随便下载的。
很枯燥。
他在沙发上站起来,出门才发现天都黑透了。
鬼使神差地,他往一个方向看了看,前一天晚上那棵树底下还站着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商,而现在空空荡荡,没有方至淮了。
李庭松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之前的取景地在北部的石卡布原始森林,当时是夏季,而现在是冬季,导演安排补拍的镜头不多,但还是要跑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