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歇热恋(4)
自己竟如愿地撞见阮青屿,不期而遇。
但凌泽还是不敢完全确定,那人就是阮青屿,毕竟那个穿着导游制服的人跑得飞快,自己只看到一个后脑勺。
记忆里,阮青屿是吃不了一点苦的阮家国宝级独苗,带着点娇气的乖乖仔。
在四十度高温下干着导游的活,这不是阮青屿的画风,凌泽肯定。
他试着用自己六年前的旧手机号码联系阮青屿,电话却无人接听。
也许是阮青屿换号码,而不是他不肯接。
凌泽这么宽慰自己。
落地滨城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给旧号码补了张电话卡;对方把卡交到自己手上时说,补卡费了不少功夫。因为号码里的话费余额太多,手续比较麻烦。
凌泽觉得惊讶,他本以为这个号码早已被回收销号,没想到却是一直被续费着。
他让对方查查续费来源。
对方答复,说都是从第三方转存的话费,各种渠道,五花八门;前几年是固定每月缴足套餐费一百五十元,后面几年开始多点,套餐费扣完还有余额,累计到现在,还剩八千多。
凌泽没有再多问,换上手机卡,谢过对方。
他猜给手机续费的人应该是阮青屿,不用猜,只可能是他,因为只有他知道自己手机的套餐费是一百五十元。
所以,凌泽决定从后座那个不太靠谱的小屁孩嘴里,撬出点什么。
“小丹,你们今天团队里几名老师?”凌泽握着方向盘问。
“五。”
“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白青屿,另外,不知道。”小混血的中文水平仅限于不超过三字的词汇,而且把人的姓换了还浑然不知。
“奶茶爸爸,奶茶。”小混血起身贴近驾驶位:“芋圆,冰。”
小混血分不清中文里亲戚的称呼,便简单地称呼凌泽为二爸爸。芋圆奶茶是小混血回大陆以后,最喜欢的甜品;当凌泽给他买奶茶时,就是奶茶爸爸;买甜筒时,就是甜筒爸爸。
“坐回去,安全带系好。”凌泽命令道,口气冷漠。
“哎呀,Joe你怎么这么凶,人家白哥哥都不会这样,他又酷又温柔,而且总是香香的,这么热的天,流汗都是香香的,我不骗你。”丹尼尔被凌泽一凶,直接用英文抱怨起来,哇啦哇啦哇地说了一堆。
凌泽踩油门的脚一松,车子顿了下。
他并不认识什么黑哥哥,但他现在笃定自己看到的人就是阮青屿。
因为小丹说得是对,他的青屿,一直都是香香的。
第3章 香气
凌泽意识到阮青屿总是很好闻,是在大二。
他从小独来独往,无法无天;拿着捞鱼叉子,把家附近避风坞巷区的小孩揍得五体投地;然后再带着避风坞的毛孩子,沿着海岸线,一个个城中村打过去,无敌。
凌泽唯一没有收服的孩子,是邻居阮青屿。
两人天天在家门口抬头不见低头见,阮青屿却总是避让三分,没有搭理自己。
一直到高一开学,与阮青屿因为大冒险的事打架,被通知家长,可他父母都在东南亚,最终是阮妈妈到学校带回两个孩子。
阮妈妈姓吴,是凌泽的幼儿园老师,与凌泽父母也认识,平时多少也帮忙照顾着凌泽。
她当下就把凌泽喊到家里,说以后除了晚上睡觉回隔壁,就都来吴老师家吃饭学习。
从此凌泽便成为阮青屿家的常客,但高中课程紧张,凌泽与阮青屿在不同年段,所以也没太多交集。
不冷不热的关系延续到大学,阮青屿竟考进自己所在的建筑系;大概是课业交流的原因,阮青屿与自己开始熟络起来。
有天中午,凌泽推着自行车正打算去学校,自行车刚装上个老土的后座,用来把画板从学校载回家。
这时,阮青屿拖着学校测量塔尺刚要出门,他刚上大一,整个人散发着青涩的萌新劲。
凌泽清楚地记得,那天非常热。
他看着阮青屿,才走出花园,已经是满头大汗,一米多长的塔尺,横着扛也不是,竖着拎还会拖地。
“阮青屿,上来,我载你。”凌泽喊道,他肯定阮青屿会乖乖地坐上来,因为怕热。
果然,阮青屿只是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便侧坐上自行车后座,手上还塔尺竖举着,好像随时要施法一般。
凌泽跨在自行车上,单脚点地,一回头就看到阮青屿脸蛋汗涔涔的,乌黑的刘海一缕缕地贴在白皙的前额。
“青屿,你把那棍子横过来放两人之间,然后手扶着我。”
阮青屿没吭声,默默地按着凌泽的指挥,把塔尺横架在后座与坐垫之间,抬手勾住凌泽的腰。
阮青屿:“这样你会不会很热?”
凌泽:“不会。”
凌泽感觉勾在自己腰上的手稍稍用了点力,后背和阮青屿相贴的地方热乎乎的,挺舒服,不是夏天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热。
大学也在海边,从家里骑自行车不过十分钟路程。
凌泽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刮的东南风,很大,海边的棕榈树全都歪着脑袋。
风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就算是载着阮青屿,凌泽也花不到平时一半的力气。
他的余光不时扫搂在自己腰上的小臂,皮肤很薄,在阳光下白得透明,细密的小绒毛像镀层金一样闪着微亮。
风里弥漫着一股香气,若有似无;凌泽找不出形容的词汇,就只是觉得很好闻,像是春天草地上的白色小雏菊,摇摇摆摆。
凌泽就没见过什么春天草地小雏菊,他只是纯粹冒出个念头,好像自己躺在和煦的春日里,然后那些小雏菊在风中冲着自己摇头晃脑。